第44章
天下有雙 9
曲少清此言，在場眾人雖都是各派掌門，卻也難掩震驚之色。
林煙煙率先開口道，“這不可能。傾風樓與江湖從未有過瓜葛，與二十四年前的恩怨更是完全沒有關係，風析沒有理由殺了他們。”林煙煙與趙若菁同位女流，卻一樣是一派之掌。雲煙流門下女子，通常都甚少出入江湖，門中子弟人人通曉音律，擅長以音律殺人，傳聞林煙煙一手琵琶彈得驚天地泣鬼神，當年也憑此一一擊敗門中姐妹，登上掌門之位。
隻是說到這林煙煙還有一樁趣聞。
四年前的武林大會上，林煙煙正值豆蔻年華，彼時風析一戰名揚江湖，容冠天下，直接將天下第一美人的趙若菁從第一給比到了第二，林煙煙少女心懷初開，自然對風析愛慕有加，幾乎可謂是一見鍾情，當時便下場請風析賜教。
然而風析生性溫柔，並不願與女子爭鬥，得知林煙煙彈的一手好琵琶，於是四年前的武林大會上，風析便與林煙煙合奏了一曲《鳳求凰》。
仍記那日琵琶婉轉如泣，簫聲沈靜如訴，驚豔了全場，更是令林煙煙瞬間芳心暗許。
林煙煙雖容貌不如趙若菁那般明豔動人，卻也長得清秀可人，當時她還不是雲煙流的掌門，卻也是名傳江湖的人物。隻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風析來去匆匆並未留意林煙煙那一片真情，直到今日都未在江湖露臉，即便林煙煙執掌雲煙流之後，派人大肆尋找風析的下落，卻也未果。
可惜情之一字總是太過玄妙，不知從何而起，但總教人一往情深，匆匆四年雖然並不長，卻足以讓一位少女的真情淪陷為了癡情，如今天下何人不知雲煙流的掌門心係傾風樓風析，著實令江湖一幹豪傑扼腕歎息。
而在座眾人皆知林煙煙對風析的傾慕，她此刻第一個站出來為風析辯白，眾人倒也覺得她至情至性，陸天擎微微一笑，沒說什麽，隻是沈思片刻轉頭看著那曲少清，問道，“可有證據？”
曲少清點頭，雙手一拍揚聲道，“來人，抬上來！”語畢，便有幾個仆人抬著一口棺材走進廳堂。棺材經過之際，空氣中留下陣陣腐臭的味道，眾人皆揮袖掩住口鼻。待棺材穩穩放至在廳內正中時，曲少清揮退了仆人，屏住呼吸走直棺材前，運力一掌推開棺蓋，眾人紛紛站起湊近一瞧，年齡最長的樊勁堯卻在見到那句屍體時，吃了一驚，脫口而道，“唐絡！”
竟然是唐門族長之一的唐絡！
如今這七位掌門之中，見過唐絡之人屈指可數，唐絡最後一次在江湖中露麵還是二十四年前唐纖一戰中，他身為唐纖嫡親的二哥，自然讓樊勁堯印象深刻。
展則慕眉頭一皺，便問，“唐絡是誰？”樊勁堯解釋道，“當年唐門掌門唐纖上有兩位哥哥，唐縝與唐絡，還有一個妹妹，被稱為唐門公主的唐綃，此三人皆為唐門十四族長。後來唐縝戰死，唐絡似乎不知去向，至少這些年未曾在江湖中聽過他的名字，而唐綃在唐纖失蹤後便嫁到了傾風樓。”
蕭禦庭借口道，“嫁給傾風樓？”畢竟都是二十四年前的事了，眼下這十一派掌門中也不乏年輕之輩，當年隻怕還是孩子，自然不知道。
樊勁堯頷首回道，“當年唐門死傷之人無數，唐綃嫁到傾風樓一事很隱晦，武林眾人知之甚少。”
蕭禦庭疑惑道，“那你怎麽知道？”這話他脫口而出，問得有些倉促，卻是剩餘眾人心中都想問的。而樊勁堯卻隻是笑笑，神色中隱隱帶著一絲落寞，眾人皆沈默以待，最後卻聽樊勁堯暗自一歎，輕輕道，“因為當年，我也喜愛唐綃。”
猶記那日，唐纖帶著十四族長前去曲家下聘求婚，當時他碰巧為師弟前去曲府求藥，碰巧與唐門眾人撞了個正著。
可以說，他是唯一親眼目睹了唐纖求婚被拒的整個過程的人。
照進曲府大堂的朝陽格外溫柔，春光明媚之中，那名女子嬌豔動人，一手指著曲成仙，字字譏諷，妙語連珠，肆意而又囂張地在為她的三哥唐纖出氣，簡直比那日春光的還要明媚，還要惑人眼簾。
那一刻，樊勁堯的心片刻之間便跟著她的笑顏慢慢淪陷。
隻是後來礙於彼此敵對的身份，樊勁堯片刻動心竟然再找不到時機去傾訴，唐纖死後，唐綃隨即嫁去了傾風樓，至此，再無音訊。
樊勁堯永遠都不會忘記那日唐綃嬉笑怒罵的身影。
他一直不願承認自己至今未娶的原因就在於此，如今卻在眾目睽睽之中說出了那一句喜愛，樊勁堯不得不承認，原來直到此刻他才頓悟過來，或許，原因真的就是這麽簡單。
樊勁堯徑自沈思，卻沒發現在場眾人都一臉訝異，人人心中皆道：原來連樊勁堯這樣一個沈默寡言武藝高強，算是武林中振臂一呼便能引得群情激奮的人，心裏麵居然也能放著一個人放了那麽久，實在是歎為觀止。
展則慕第一個回過神來，略帶尷尬地咳了一聲，“嗯，這唐絡死狀著實有些……”一個慘字隻怕還不能形容，唐絡全身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扭曲而死，能從破裂開來的衣服中，看見內中皮膚一圈又一圈的勒痕，咦了一聲，便道，“這勒痕應該不是鞭子吧。”
展則慕瞧見了，其他人自然也瞧見了，頓時明白了曲少清給他們看這具屍體的用意，隻聽陸天擎淡淡道，“二公子意有所指，想必是認為唐絡身上傷痕為風析的白玉橫鎖所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