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往事如夢7
與此同時，正在問劍山莊纏得難分難解的局麵終於有了變化。李雙雙單手一揮，將黃綾撤回，身形一動，刹那間來到碧清塵麵前，竟是選擇近身相鬥。碧清塵大感意外，卻也不敢情敵，長劍一震，一劍朝李雙雙劈去，此刻那黑衣之人卻有些煩躁，“你的三山劍法要等到什麽時候？”他對碧清塵今日所為非常不滿。該戰時不戰，現在倒想起來拚個狠了，早對著那許夢霜三劍下去，他弋傾文就算是撐天的本事也趕不上。
碧清塵眼中蕩過一絲怒氣，隨即一個大轉身，收劍而退。李雙雙凝眉，以為碧清塵必要重新再戰，卻不料碧清塵身形一動，竟是朝著不遠處盤膝而坐的許夢霜一掠而去。正要追去，黑衣人提劍攔在正前方，沈聲道，“不過是補做一件早該做了的事，李閣主見諒。”
李雙雙長袖一振，長綾平平鋪展開來，在二人眼前劃出陣陣浪潮，聲音柔和平靜，毫不動氣，好像碧清塵這一去於他而言不過就是一去罷了，許夢霜的安危絲毫不用擔心，心中甚定。
“也好，早該做的事……”隻聽他低眉淺笑，輕淡似水，“打到現在，也是該拿出各自的本事。”
似是早知情況會到這個地步，始終靜坐樹下的許夢霜此刻睜開眼笑了笑，對一旁的樓挽風說，“你後不後悔剛才不走？”
樓挽風聳聳肩，“逃和不逃，走和不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不過他對弋傾文突然離去有些不解，許夢霜知他疑惑，淡淡道，“他應該有更重要的事吧。”
“更重要的事？”樓挽風站了起來，目光所落之處並非提劍而來的碧清塵，卻是二十幾步開外的李雙雙，“比朋友更重？”
“當然。”許夢霜也站了起來。
樓挽風還是有疑問，“可他擔心李雙雙，所以才沒有走。”於是之後的那一走，便推翻了全部。總覺得，似乎這毫不猶豫的離開像是放下了李雙雙一樣。他不知道這是對李雙雙一種信任，還是一種變向的放棄。
難道所謂的友情就是這麽簡單的嗎？樓挽風無法理解，他覺得如果場景對換現在正在對敵的是施文然，他就算死也不會丟下施文然一個人先走。他有判斷大局的自知，但在麵對施文然的時候還是會退步。
許夢霜這次沒有回答。他受傷的手腕此刻已經止住了血，疼痛對於他而言已經慢慢變得模糊起來，人總是在習慣一種習慣後，就開始被迫適應。他試著想要張開五指，看看還能用力幾分，而碧清塵已在頃刻間掠到了門麵。
許夢霜這才想起剛才樓挽風問了什麽，隻見他右手折扇一揮，一陣清風明月隨即被揮進玉扇裏麵，這才側臉對著樓挽風看過一眼，“那恰巧說明在弋傾文心中有比閣主更重要的人，或者……”許夢霜轉身“刷”地一下，以扇格劍，“或者說，那個人會遇到的危險比眼下更甚。”
碧清塵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二人短兵相接，這絲訝異被許夢霜瞧在了眼裏，冷冷一笑，“你覺得我會逃？”
碧清塵從一開始就對許夢霜抱有一種難以解釋的好奇，這可能真的是他到目前為止始終手軟的一個原因。不過在與李雙雙對峙的時候，他開始發現這種好奇其實也並不能成為自己放水的理由，碧清塵心知肚明，自己絕不是被激將而來，不過是突然覺得應該動手而已罷了。
“不會。”碧清塵退了一步，右手豎劍於胸前，手腕輕輕一震，隨即三道劍影從中分開，似影似真，碧清塵道，“但你會和我同歸於盡。”話音剛落，這三道劍影分左中右三路直刺許夢霜，許夢霜一怔，驀地長笑一聲，一把玉扇橫擋，從左路隔開第一劍，扇麵錚錚玉骨堅硬難催，聲音如碎，許夢霜難得麵露讚同，笑道，“或許吧……”他一手折扇使得千般變化，對上碧清塵的青鋼劍絲毫不落下風，隻吃虧在擅用的左手此刻重傷，右手使起來難免力不從心，而碧清塵已下了狠手，十幾招下來，許夢霜一邊擋一邊退，突然他回過頭來看了眼樓挽風，眼神中的意思就是要他趁這個機會趕緊走。
樓挽風沒有跟著許夢霜一塊衝出去，他自知輕重，所以在聽到許夢霜那番解釋後，他覺得更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剛才不走，是因為走與不走已失了意義，現在不走，是為了一種堅持。
許夢霜見樓挽風站著不懂，未免心焦，晃神之際碧清塵劍光一陣輪展，已堪堪逼到眼前，“當心！”突然樓挽風輕嗬一聲，人闖入了對陣，對著碧清塵門麵長腿一掃。
碧清塵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踢失了準頭，劍尖一撇，許夢霜當機立斷，拉著樓挽風朝右大邁一步，左手折扇順勢一擲，碧清塵舉劍擋下，折扇回旋而去，許夢霜再接手時彼此距離已拉開一丈。
“既然打不過，不如走為上策？”樓挽風突然建議。
“走為上策？”許夢霜反問。這四周花繁葉茂，是整座問劍山莊的後院，曲徑通幽之下初來乍到根本毫無頭緒。
樓挽風伸手拉過許夢霜一路朝左奔去，“去找大哥吧，武林大會有殺手組織派人暗殺門派子弟，大哥既然是負責人，應該有辦法。”
不料許夢霜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即便是武林大會，各門派之間的恩怨也是容不得旁人幹涉的……”許夢霜一把拉回樓挽風，重傷的右手攬在他的腰際，強撐一口氣，竟是運起了輕功往前奔去。他的確讚同樓挽風的建議，但他的想法和樓挽風完全不同。他現在覺得可以做的事情隻有一件，就是盡可能把樓挽風送到曲絡亭身邊，或者曲少清甚至曲家任何一個人身邊都行。今夜命數如何許夢霜早已不再去想，但至少自家閣主看重這個曲家三少，那麽在必死之前，好歹要把他的性命保全，而最好的辦法無疑是交給曲家的人。許夢霜此刻有些後悔，他剛才被這個少年的一番話給說動了，居然真的沒有在閣主一對二時帶著人逃，但轉眼想想又覺得幸好留下了，否則眼下這點逃跑的功力隻怕也是沒有……正前思後想間，碧清塵竟然一劍擲來，許夢霜聽風辯向，轉身折扇一揮，劍扇一撞而分，碧清塵一掌逼來。這一掌掌風淩厲，內勁深厚，許夢霜雙眼半闔，隻覺心中一絲豪氣迸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