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4)
李鴻章揮一下手道:“來人,先把李舒翹押回大牢看押,候旨發落。”李舒翹被帶下堂去。
李鴻章衝丁寶楨點一下頭道:“丁撫台,你也請坐。”
丁寶楨口稱:“謝大人。”隨後又坐回原位。
李鴻章忽然對劉銘傳說道:“劉軍門,本欽差要與丁撫台單獨講幾句話,煩你帶人先回避一下,有事本欽差自會傳你。”
劉銘傳急忙答應一聲,帶上一應人眾走出大堂。
大堂之內轉眼隻剩了李鴻章、丁寶楨兩個。
李鴻章望住丁寶楨,忽然冷笑一聲道:“丁撫台,您老久曆地方,深通律例,難道不知隱瞞欽差大臣公文是要問罪的嗎?”
丁寶楨臉色一紅,慌忙起身答道:“大人息怒,下官也不是要有意隱瞞欽差公文,實是因為曆次軍興,無不如此辦理。如大人一定要拿這事辦下官,下官自無話說,隻能向朝廷奏明起因,聽憑朝廷公斷。”
李鴻章隨口說了一句:“丁撫台,你說得好容易!你向朝廷奏明起因,朝廷肯聽你的嗎?本欽差接受欽差關防前,朝廷就已明令沿途各省,撫提以下各官悉歸調遣,朝廷又準許本欽差便宜行事的權力。你難道沒有接到聖旨嗎?”
丁寶楨聽後全身一抖,答:“回大人話,下官有天膽,也不敢抗旨不遵!”
李鴻章說道:“你倒會說話!你丁撫台的膽子還小嗎?前欽差曾侯爺離任前,凡飭調官員、購糧籌餉等事,你山東巡撫衙門,就沒有一件辦得明白!曾侯爺念你出身兩榜,熬到現在實屬不易,不肯為難於你,你卻屢屢自以為得計!你當著幕僚說的什麼,以為曾侯爺不知道嗎?若不是你陽奉陰違,曾侯爺的河防大計,豈能功虧一簣!但曾侯爺寧可自己擔責任,也不肯說地方上一句不是,若當真侯爺認真起來,具實奏明聖上,你以為你此時還是山東巡撫嗎?啊?”
丁寶楨被李鴻章一頓夾槍帶棒的話,直說得脊背陣陣發涼。他不敢再端巡撫的大架子,撲通跪倒在李鴻章麵前,一邊磕頭一邊說道:“您老就別說了!總歸千錯萬錯,都是下官一個人的錯!望大人能網開一麵,給下官一個贖罪的機會。若下官還不照大人吩咐的去做,下官就自己摘掉烏紗,用頭去撞刀尖子!”
李鴻章見丁寶楨確已知錯,這才起身離案,雙手扶起他道:“丁撫台,您老既已知錯,本欽差豈能揪住不放?大人且請坐下,聽本欽差與你講幾句心裏話。”
丁寶楨連聲稱謝不止,坐回原位。
李鴻章落座,說道:“丁撫台,說句實話,您老的舉動也不盡是錯處。您老升授山東巡撫不久,便修築黃河沿岸堤壩,疏通境內河道,使兩岸百姓安居樂業;您老敢說敢做,據實奏參境內各州縣不法官吏,使山東官風大為好轉。凡此種種,無不被人稱頌,終於博得能員美稱。您老犯此大過,本欽差仍想保全於您,也不過是看在您肯為百姓做些事情這一點上。本欽差希望您老,以此為鑒,配合境內各路大軍征剿撚賊,使剿撚一事盡快功成。屆時,本欽差一定上奏朝廷獎賞於您。”
丁寶楨除了連連稱是,再無二話好講。
李鴻章最後說道:“不過,安丘縣城門官射殺遊擊宇文建一事,本欽差還要附片奏明聖上。一為穩定軍心,使將士不因此事而對地方官府心生怨恨;一為宇文建邀功請恤。宇文建奉天原籍還有妻兒老小,全靠他一人活命。如今他死於非命,本欽差總不能眼看著他們一家餓飯,總要為他們尋一條活路。”
丁寶楨忙道:“大人所言極是,下官回去後,即著藩庫撥出三千兩銀子,交給宇文建的家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