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2)(1 / 2)

5日上午,在開化派公布新政府名單時,清軍將領們也在磋商挽救局勢的對策。吳兆有、張光前全都表示“沒有北洋的命令,不敢輕舉妄動”;袁世凱強調事出緊急,已不可能待命而行;陳樹棠則轉達美、英、德三國使節要求清軍暫緩行動的勸告,並表示自己意見與之相同,與袁世凱交好的金允植也來函希望清軍暫緩出動,以免傷及被日本人挾持的國王與王妃。會商結果是,先由袁世凱負責爭取由其編練的朝鮮新軍,清軍暫時按兵不動,由陳樹棠、吳兆有緊急函告李鴻章朝鮮發生政變,請求增兵並指示對策。函件由泰安艦遞送,途經旅順時,交袁保齡先以電報拍發。

當晚,袁世凱向朝鮮新軍發放上等成色的黃金600兩,並與左右營指揮官金鍾呂、申泰照秘密約定,次日率兵入宮,共同護衛國王。

6日上午,因為親日派政府發布改革政綱,漢城居民都已知道政變是親日派勾結日本人所為,“舉國惶恐”。幸免於難的親清派政府成員紛紛要求清軍出兵幹預,金允植、南廷哲親赴清營“痛哭乞師”,領議政大臣沈舜澤準備了印鑒文書懇求出兵救助國王,內監沈相薰、承旨李鳳九也以密函報告了宮內日本人和親日派的最新動向。袁世凱在吳、張等人猶豫不決,致日本公使竹添的信函也遲遲沒有答複,事態緊急,間不容發的情況下,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氣魄,力主即刻入宮戡亂。吳、張請再告急於北洋。袁世凱豪言:“朝鮮的防務和外交,我負有專門的責任,如果因為挑起爭端獲罪,由我一個人承當,決不牽累諸位。”吳、張這才勉強答應。袁世凱隨即“按約定會合朝鮮左、右營,整隊分三路入宮”。袁率一營及朝左右營自任中路,入敦化門;吳兆有率一營為左路,入宣仁門;張光前率一營為右路,負責策應。

袁世凱帶隊入宮後,即遭到守軍猛烈射擊,槍子如雨,清軍還擊,雙方展開激戰。宮內頃刻大亂,閔妃攜王子趁亂逃出宮門,投奔北山清軍營地。清軍攻至景佑宮,發現國王已被轉移,遂與退守樓台的敵軍展開又一輪的激戰。袁身先士卒,勇猛進取。竹添首先動搖,率領日軍退回使館,金玉均、樸泳孝等政變骨幹亦隨之逃往使館,一路上受到聚集在宮外的市民的追打。洪英植等則護衛國王出宮赴北廟避難。整個戰鬥僅持續了一個時辰,清軍獲勝。袁世凱懸重賞打探國王去向,夜間方探到國王下落,遂將國王接至吳兆有軍營,洪英植等試圖阻攔被殺。

次日上午,國王移居袁世凱所部軍營,並召集原政府成員金弘集、金允植等,商議善後,組成了以沈舜澤為首的新政府。8日,國王召見各國使節,告以政變平息。日使竹添因使館連日遭到憤怒的漢城民眾的圍困和襲擊,自焚使館,率領使館人員、駐軍和金玉均、樸泳孝等政變骨幹逃往仁川領事館。

甲申政變,以中國大勝,日本慘敗告終。此後,袁世凱應朝鮮國王之邀,居“偏殿樓下,與國王居所僅一牆之隔,朝夕接觸會晤,握手談心。各部大臣每日必造訪袁公稟告公事,環繞左右聽指揮。……袁公不動聲色,代韓內籌撫治,外輯邦交。一個月來一手秉筆,一手按劍,衣不解帶,目罕交睫。當時年齡才二十六歲,頭發卻由此而斑白”。

甲申政變的平息,袁世凱功勞最大,但是,他不惟未獲清政府嘉獎,反而遭受物議,甚至遭到李鴻章派遣大臣前來查辦,竟致被迫回國避風。

大功者反遭查辦,原因究竟何在?

原來,根子就在當時對袁世凱不滿的慶軍將領們的身上。產生齟齬的最初原因,是袁世凱在壬午兵變時,勇於擔待、雷厲風行地整飭軍紀,得罪了慶軍將領。常言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鋒芒太露,人必非之;有擔當者,必遭人嫉妒。袁世凱在入朝前後,已經因敢於任事而得罪了不少人,而甲申之變,袁世凱又不待清廷指示,就自作主張加以平定。在平定政變中,為了爭取和安撫人心,袁世凱又挪用軍餉獎掖朝鮮新軍和撫恤死難韓人家屬。因此,此役之功雖係袁氏力主促成,但他也因此遭到吳兆有、張光前、陳樹棠等人的妒忌、詆毀而受到了李鴻章的嚴厲申斥。功高遭忌,這本是官場上的常事。袁世凱堂叔袁保齡在給袁的信中說:“你此次朝鮮之功,眾論昭然,而吃吳某如此大虧者,就是犯了闊字之病。行有不得,反求諸己,怨天尤人,有什麼益處呢?”所謂“闊”者,指的是袁世凱敢於任事,出手大方,好鋪張排場,不吝惜錢財之事,這確是袁世凱為人行事的一貫特點。所以,袁保齡才有“你的舉動總不免於闊,是一個大毛病”的責備之言。不過,袁世凱之所以遭到申斥,其根本原因在於他風頭太盛,遭到了淮軍宿將們的忌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