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遭到劉墉譏諷也是常有的事,比如有一次,和珅過生日,為了祝壽,和珅大操大辦,以收取巨額壽禮。生日當天和府大擺酒宴,壽堂上紅燈高照、賀幛掛滿了四壁,壽桃、壽麵擺滿了桌案,自軍機大臣、大學士以下文武百官,都拿著豐厚、貴重的賀禮,以討好和珅,隻有少數人持薄禮呈上。其中劉墉、畢沅(號秋帆)二人最為突出。據說劉墉收到請帖後,隻準備了一對紅蠟燭作為賀禮。他在那對紅燭上寫了一副對聯,上聯是“福如東海”,下聯是“壽比南山”。劉墉在壽堂上點燃了蠟燭,並向和珅拱手祝賀,說道“祝大人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和珅見到區區二隻蠟燭,心中很是不快,但又不好發作,總想找個機會,奚落一下劉墉。於是酒宴上,他想出個難題讓劉墉出醜。隻見他高舉酒杯,向眾人說道:“今日敝人壽誕,感謝各位大人光臨,並送厚禮,榮幸之至。我有一事請求諸同寅,特別是劉大人學富五車,能否即席賜一偉號?”劉墉知道這是和珅難為自己,但他不以為然,他說:“和大人,今天是您的大喜之日,我看我送的那對紅燭上最後一字一“海”一“山”二字不錯,不妨就用“海山”如何?眾人聽後跟著奉承,連說“好”、“好”,和珅聽了也很得意。但是當酒散人靜,和珅麵對燃燒到隻剩下兩個燭頭兒,一邊剩下了一個“海”字和一個“山”字,正是劉墉給他取的名號,猛然覺悟,知道又上了劉墉的當,被他啞謎捉弄了。原來年輕時,他在宮內上虞粘竿處服務時,曾做過點燈和點蠟燭的差使,有過“小蠟燭頭”的綽號。這明明是劉墉借祝壽之機,譏諷自己,因此,常耿耿於懷。故在清人筆記中記有:“獨劉文清(墉)時與抗,人傳文清門庭清峻,而不知性喜詼諧,數以謔語刺坤,坤不能堪,飾詞以訴,高宗亦知二人不相洽,每以溫言解之。”由此可知,乾隆帝深知和珅與劉墉彼此齷齪,互有矛盾,常以溫言勸之。
劉墉與和珅的矛盾,在當時已是廣為人知。即使一些外國使臣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比如:當時在北京的朝鮮使臣就注意到了劉墉與和珅的不和,並發現嘉慶皇帝與劉墉關係非同一般,使臣向朝鮮國王報告說:“皇帝(即嘉慶)平居與臨朝,沉默持重,喜怒不形,及開經筵,引接不倦,虛己受聽,故筵臣之敷奏俱得盡意,閣老劉墉之言,最多采納,皇上眷注,異於諸臣。蓋劉墉夙負朝野之望,為人正直,獨不阿付和珅雲。”
除了以上諸人,對和珅不滿的人還有京官謝振定。謝振定平日很不滿和珅的所作所為,更對和珅的親屬、爪牙借其勢力橫行霸道深惡痛絕。據說他在擔任京師巡視東城禦史時,有一次他帶著兵士在京城內巡視,當他來到東城燈市口附近時,忽見一高頭大馬拉著一輛違製之車,從遠處馳騁而來,於是他立即下令把這輛馬車的主人抓來,一問得知此車乃和珅愛妾之弟趕著的,不覺更加痛恨。而且和珅這個小舅子仗著和珅的勢力,毫不認錯,並出口不遜,這就更引起謝振定的怒火。他命令部下痛打了這個家夥,當場燒毀了這輛馬車,並大聲說:“此車豈複堪宰相坐耶。”
尹壯圖也是對和珅極力反對的人。此時的和珅,幾乎是四麵楚歌。隻是憑借乾隆的寵臣這一“法寶”,才暫時保住了性命。
尹壯圖,字楚珍,雲南昆明人。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進士,改庶吉士。曆任京畿道監察禦史、內閣學士、太仆寺少卿、禮部主事、郎中和侍郎等職。他為官正直,敢於發表自己的意見。和珅當政時,利用乾隆帝晚年愛聽順耳、歌功頌德的話,聽不得微詞、意見,壓製輿論,大多數官員不敢上書言事,而尹壯圖竟冒觸犯龍顏之險,大膽陳述己見。如,他對“議罪銀製度”提出了異議。他指出,這種製度是縱容地方官吏貪汙中飽的措施,如果長期實行下去,隻會導致政府的經濟惡性循環,從而加重人民的負擔,破壞社會的安定。乾隆帝聽後卻不以為然,反而令尹壯圖拿出真憑實據來。有關此事在《清史稿》中記載的較為詳細,現錄如下:“高宗季年,督撫坐譴,或令繳罰項貸罪,壯圖以為非政體。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上疏言:‘督撫自蹈愆尤,聖恩不即罷斥,罰銀若幹萬充公,亦有督撫自請認罰若幹萬者。在桀驁者借口以快其饕餮之私,即湧廉者亦不得不望屬員之1次助。日後遇有虧空營私重案,不容不曲為庇護。是罰銀雖嚴,不惟無以動其愧懼之心,且潛生玩易之念,請永停此例。如才具平常者,或即罷斥,或用京職,毋許再膺外任。”乾隆對此頒發了一道上諭:“壯圖既為此奏,自必確有見聞,令指實覆奏。”尹壯圖在覆奏中說:“各督撫聲名狼藉,吏治廢馳。臣經過地方,體察官吏賢否,商民半皆蹙額興歎。各省風氣,大抵皆然。請旨簡派滿洲大臣同往各省密查虧空。”這實際上是對和珅執掌大權十多年來,損下肥上,貪汙營私,造成全國各省銀庫虧空的指控。於是乾隆帝命他與戶部侍郎慶成一起到山西、直隸(今河北)、山東以及江南諸省查核各種倉庫。但尹壯圖哪裏知道,慶成,正白旗漢軍人,原姓孫,此人乃係和珅的私人,他這次出差,就是和珅點的名。因此,在和珅的指使下,處處鉗製尹壯圖,哪裏還會認真查庫呢!這一行人每到一地,慶成等人“輒遊宴數日,乃發倉庫校核”。其實在這期間,地方官們早已準備妥當,往往挪用商家銀兩,充實庫存,待核查大員到來,早已不露任何馬腳了,結果一點虧空也沒查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尹壯圖隻好“自承虛訛,奏請治罪”。乾隆帝在這種情況下,多次下諭旨,曆數壯圖之奏,實乃“希榮卑鄙,飾詞謊奏”,還“寄諭壯圖,問途中見商氏蹙額興歎狀否。壯圖覆奏,言目見商民樂業,絕無蹙額興歎情事”。表示徹底認罪,回京後,被下刑部獄,判為“比挾詐欺公、妄生異議律,坐斬決”。最後還是乾隆帝“寬大為懷”,說:“壯圖逞臆妄言,亦不妨以謗為規,不必遽加重罪,命左授內閣侍讀”。尹壯圖心裏委實不痛快,最後以回鄉奉養老母為名,回到雲南。直到嘉慶四年(1799年)初,嘉慶帝親政,冤案才得以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