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著如何不著痕跡地推過去，忽然感覺手臂一鬆，一旁的人上前一步，對著潘名嗬嗬一笑，“要看武功的話不必沈公子出手，我的功夫比他好很多。”
“你誰啊？”潘名斜睨著他。
“我是沈公子的副手，潘少爺要看武功，不如讓我來替他比劃幾下。”
沈青嵐愣住，卓天屹那個心高氣傲的性子，此時不發火就已經很難得了，怎會如此說話？
轉頭看向他，卻見他一臉笑容，完全不見半點不耐和惱怒。為了表示對潘名的客氣討好，還稍微彎了彎腰。可那潘名是個麻杆似地矮身材，他這牛高馬大的人再彎腰低頭，也比那潘名有氣勢。
沈青嵐心裏一動，卓天屹這是做什麼？沒等他想好，人就被卓天屹拉到一邊，“一邊等著。”
那邊潘名見有熱鬧好看，連忙吩咐下人動手，把中間的酒桌椅子騰到大廳兩邊，自己則坐到富麗堂皇的正廳前潘通元的位置旁邊，吩咐家丁擎高燭火，讓丫鬟端上美酒點心，一副要好好看大戲的做派。
眾賓客也被請到大廳兩側，等著看卓天屹的武功表演。有陌生的茶商相互小聲議論著武功和雜耍的區別。熟悉的茶商，則是驚疑不定地瞪眼看過來，沈青嵐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麼。
作為武林之中兩大世家之一的卓家的首領，驕傲霸氣如同卓天屹，就算為了生意，也不至於要在官吏麵前如此低聲下氣，甚而眾目睽睽之下如同江湖賣藝人一樣表演武功吧？
這個想法像在他心裏狠狠戳了一根刺，極不舒服。沈青嵐一把拉住正要走去堂前的卓天屹，“你別去，我再……”
“你乖乖在這別動，”卓天屹毫不猶豫地打斷，“我很快就好！”
他的眼神帶著明確而強烈的禁止意味，又是平常那說一不二的模樣。沈青嵐心裏更覺難過，“你別去，我去！”
卓天屹猛然瞪起眼睛，“不準！”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朝場中看了看，臉色又放緩了些，“不就是個練武，當這裏是演武堂就是！”
話一說完，就朝場中走去。
沈青嵐心裏滿不是滋味，卻也隻能忍著，兩手攥著拳狠狠地瞪了堂前的潘氏父子一眼，要不是日後的茶生意，他真想衝上去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潘名。
卓天屹走到場中央，含笑向堂前一抱拳，隨後一撩袍擺，拉開架勢。
他先後打了一套拳法和一套掌法，中間還加了幾個騰挪跳躍的招數，圍觀者叫好聲眾。沈青嵐不忍看，低頭看著腳尖。
貢布不知道什麼時候擠到他身邊，捅捅他的肩膀，將黑紅的臉笑成一團，“小公子，你怎麼不看？”
沈青嵐正暗自氣惱，聽了這話幹脆連貢布送馬之誼也懶得承了，“我不看！”
“那太可惜了，你家卓當家的武功可是難得一見噢。平常可是找不著不被他揍一頓又能見識到他武功的機會呢！”貢布伸著脖子翹首張望。
沈青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著下回再要換馬，定要叫楊義山把茶行隔年，不，隔兩年的陳茶拿來換他的好馬！
貢布笑眯眯地接過他的瞪眼，衝他眨眨眼睛，“你可能還不知道，你家男人從不做虧本買賣噢！也隻有貢布我這樣天大的老實人才老是拿好馬去換他的陳茶！”
貢布話裏有話，沈青嵐顧不上計較他話裏的“你家男人”和歪打正著的“好馬換陳茶”，半信半疑地抬頭看去。
正看到卓天屹騰身而起，在空中轉了幾個身，贏來一片讚歎。但沈青嵐卻看見，卓天屹伸展雙臂之時，兩手間極快地逸出一道風，直奔上空而去。
習武之人，揮拳擊掌之時自然會帶起風聲，但能夠把帶起的風凝成箭矢粗細，卻隻有內力極深之人才能在舉手投足之間不動聲色地做到。
沈青嵐深知自己能夠看到，也是秘功練成之後，耳力眼力大大提高所致，本來他是決計看不出來的。
他心裏一驚，待看到卓天屹在落地之後再次揮出的一拳間仍是帶著一道匕首似的風，而那風又直奔屋角的廊柱時，心裏一動。
抬眼望去，貢布已經隨著那些賓客鼓掌，臉上是一片無知的驚羨，全無適才話裏有話的洞察。
沈青嵐心咚咚跳起來，驚詫中又有絲隱隱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