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丫鬟紅梅(1 / 2)

這天夜裏寒風呼嘯,雨雪紛揚。小丫頭綠萼幹脆把火爐子搬進了屋內,生上了火後便緊挨著莊雲蘿坐在鋪了青色緞麵的大條褥的床榻上。門口懸掛著的青色氈帳擋住了屋外吹來的凜冽寒風,燒的通紅的木炭在寂靜的深夜裏時不時的冒出嗞嗞響音。

莊雲蘿躺在榻上神情懨懨,小臉兒被一股異樣的紅暈彌漫,就像晚霞一般刺眼。綠萼看著無精打采的她,心裏一陣著急,伸出手去碰了碰她露在被褥外的小手兒,冰涼冰涼的就好像沒有體溫一般,嚇得她差點兒從榻上摔了下來。

“小姐你手怎麼這麼冰涼?”

莊雲蘿茸拉著眼皮兒,望著她卻是實在打不起精神兒來,隻能迷迷糊糊的又是點頭又是搖頭。

綠萼見她這副表情,心道不好,難道是白天在雪地裏玩耍的時候沾了寒氣兒,染了風寒。這可如何是好,急的小丫頭圍著床榻團團轉了起來。莊雲蘿本就頭暈眼花,又見她這般,不禁埋怨道:“你快別轉了,轉的我頭暈!”

小丫頭一聽這話,愣了愣停了下來,遂即蹲下了身子目光直視著榻上的莊雲蘿,語氣堅定地說道:“小姐,你先忍耐一下,我這就去請郎中過來給你瞧瞧!”

說罷,起身便要離去。莊雲蘿一時情急,拽著她的袖口坐了起來,綠萼回頭錯愕地看著因為用力過猛而變得氣喘籲籲的她,眼睛裏閃過動容與心疼。卻聽得她刻意壓抑著自己嗓音低低說道:“不用了,你就在這兒陪著我就行,你走了我一個人害怕。”

是的,每個人都會有軟肋。別看莊雲蘿平時一副處變不驚,安然淡泊的模樣兒,其實在她心裏還是異常的軟弱,因著前世那些傷感的記憶,尤其是在生病之時,整個人都會極度的失去安全感,所以她此時需要人陪著,比任何時刻都需要。

綠萼看著眼前擔驚受怕的莊雲蘿,心裏一陣陣酸楚,明明是生於詩禮簪纓之族的千金,卻不能待在那紅樓畫閣,綾錦紗羅中霽月光風的生活,明明是生的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兒,卻要每天為了一日三餐像個男子一樣四處奔波。這樣想著,她忽然發現眼前這個三小姐自打幾個月前醒來之後,變化實在太多了,原先那股垂髫少女的稚氣似乎在她身上無影無蹤了,眉目處經常籠罩著一股不屬於年齡的成熟,就好像一個曆盡滄桑的大人。就這樣悶聲不吭的綠萼爬上了床榻,緊緊抱住了莊雲蘿。然莊雲蘿把臉埋在了綠萼溫暖的懷抱裏,柔軟而舒適的懷抱令她瞬間關上心防,安然睡去。

那一夜莊雲蘿做了一個十分冗長的夢,那夢裏出現了很多人物,他們在城市的柏油馬路上走走停停,自己立在十字路口,卻沒有一個人回過頭來看看自己。她衝迎麵走來的路人喊了喊,那路人甚至連眼皮兒都沒抬就從自己身邊走過,情急之下她想要拉住路人,卻發現手在接觸到他的時候,竟就像觸到了空氣,又或許對於他而言,她才是虛幻泡影吧。驚訝、錯愕、恐懼遠遠不足以形容當時她的情緒,而她就是在這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中驚了一身涔涔汗意。

“小姐你醒了!”小丫頭綠萼驚喜萬分的喊道。

莊雲蘿扶了扶尚且昏沉的腦袋兒,皺著眉頭問道:“昨晚兒,發生什麼事了,我的頭怎的這麼沉?”

原是一覺醒來之後,莊雲蘿不記得昨晚發生的一切了。小丫頭見她精氣神皆有了好轉,心內一陣歡喜,哪還會去計較昨晚所發生的事兒,於是高興得蹦跳了起來。莊雲蘿見她一副手舞足蹈的樣子,也確實無話,慵靠在青緞引枕上閉目養神。

小丫頭見狀忙將燒好熱水端進來侍候她梳洗,又順道拿了個銅色湯婆子塞在了她手上。對於綠萼體貼,莊雲蘿表示欣然接受。

用過飯後,莊雲蘿想練練繡功,便吩咐著綠萼將針奩遞過來,孰料小丫頭把臉一扳,正色道:“小姐昨兒個才受了風寒,今兒個還是好生歇息,再者那針黹功夫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達成的事兒,操之過急反而適得其反。”

其實莊雲蘿隻想說這樣躺著實在無聊的緊,至於那些針業活計她承認自己確實不是那塊料,要自己算算賬、打打算盤還行。又過了一段時間,莊雲蘿起身就要下床,唬得綠萼趕緊過來攙扶,嘴裏邊啐道:“小姐,這是要作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