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這一生中總會有一些事情是無法開口的,莊雲蘿也一樣。
前世的她父母雙亡後,又慘遭叔叔拋棄,那種天地翻覆、人事無情的感覺如影相伴,令她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患上了嚴重的自閉症。
然而有人的地方便會有戰爭,就算是孤兒院裏亦是如此。那時的莊雲蘿眼神木然空洞,性情孤僻,沉默不語,自然而然便會受到一幹孩子們的排斥,於是接踵而至的便是傷害。
不知何時起莊雲蘿的課桌上總會出現許多用白色修正液寫下的嘲罵的字眼,諸如“怪物”、“賤人”、“滾出去”等等。吃飯排隊的時候總會有莫名其妙的一群人搶在自己前麵打飯,而往往到了最後輪到自己的時候,除了米湯什麼都沒有剩下,夜晚餓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她抬起酸澀的眼角望著天空中閃爍著璀璨光芒的星星撲簌簌地掉眼淚,似乎隻有在這個時刻,她才會放肆地發泄自己心中恣意橫流的憂傷與委屈。可是很多事情到了最後往往便會變成習慣,而習慣之後便是麻木了。
就在莊雲蘿以為自己可以完全麻木麵對小夥伴們對自己施加的羞辱行為的時候,林亦舟出現了。
林亦舟他比莊雲蘿大兩歲,卻是晚她半年才進的孤兒院。莊雲蘿此刻依然清楚的記得林亦舟剛來的那天,正是孤兒院裏那顆高大的槐花樹開得正盛的時候,滿院子的槐花香,徐風吹來,花葉亂竄,像一隻隻雀躍歡慶著的精靈。
那一天,她如往常一樣被一群大孩子欺負著,在外人看不到的角落裏,為首的孩子揪住了她腦後的馬尾辮,旁邊的孩子拿著五彩鉛筆在她的臉上亂畫著,可她卻依舊麵無表情,連象征性的反抗動作都沒有。
“你們在做什麼,我要去告訴院長!”
一個聲音突兀地響起,令他們錯愕萬分,尤其是莊雲蘿空洞的眼睛裏竟然開始漸漸看到了一絲亮光。
而那個說話的人就是林亦舟,他是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肯站出來不計回報幫自己的人,莊雲蘿一直都是這麼認為的,哪怕是到了現在,她還是覺得如此。
“新來的,少管閑事!”為首的孩子叫囂了起來,很快他們便扭打成了一團,也很快的人多的一方占了上風。
“本來以為新來的,能懂點規矩,想不到也是個傻的!”
林亦舟被他們一群人按壓在了地上,為首的那個孩子把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臉上,嘴裏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就讓我來教教你規矩吧!”
林亦舟就這樣毫無反抗能力的被他們手打腳踢著,他用力地喊叫著,兩手死死地抱住腦袋兒,卻隻露出兩隻黑漆漆的眼珠兒看向了莊雲蘿。那時的莊雲蘿就站在對麵,頂著一張五光十色的小臉,木然地看著他們,甚至眼睛裏都沒有驚恐存在。
林亦舟依舊緊緊盯著她,卻被當中一個孩子看見了,那個孩子譏笑著說了句話,終於令他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你看她也沒用,她就是塊木頭,不會說話不會笑更不會哭!”
“不,我不是木頭!!!”……
“她在說什麼?”站在榻旁的麗娘望著躺在榻上雙眼緊閉卻呢喃不止的人兒,臉色十分焦灼地問道。
榻前坐著一位鶴發老者,手捋銀須,聲若洪鍾道:“病入夢魘,胡言亂語,不足憂慮。”
“現已服藥三帖了,隻是仍未見好轉,該如何是好呢?”麗娘擔憂地問道。
孰料榻前端坐著的老者突然怒道:“風坊主這是不相信老夫了,既如此還是另請高明吧!”說罷,起身便走。
“百裏神醫請留步!”麗娘匆匆迎上,道,“奴家並無此意,隻是關心則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