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別古也不看他,又說了一遍,“今天死定了!”
三元覺得他的話很蹊蹺,追問道,“今天是哪一天?”
張別古不理他,眼神複又變得暗淡,神情也木然起來。他從左邊的柴堆裏挑了根木頭,放到麵前,舉起右手的砍刀,高高舉過頭,肩膀一抖,砍刀劈下,然後又順手一掃,將劈碎的柴板掃到自己的右邊。
三元心中暗暗吃驚,剛才那砍刀不是已經掉落在兩人爭鬥的牆邊了麼?他趕緊扭頭向那牆邊的地上看去,奇怪,地上的砍刀什麼時候不見了?竟然已經回到了張別古的手中。
這時,張別古又伸手從左邊的柴堆裏取過了一塊木柴,正要劈下。三元覺得心中更疑惑了,他怎麼看,這一塊木柴與他之前剛劈完的那塊都是一般無二的。他再看張別古的右腿邊,之前掉落在地的柴板不見了。
果然,他一直在反複劈砍的,竟然是同一塊木柴,左邊的木柴一直都沒有減少,右邊的柴堆也一直都沒有增多,而張別古自己卻似乎完全不知道。
這是怎麼回事?張別古遊魂是被困在他身前的某一天之中了。他與劉世昌和趙大不同,那二人都是被困在自己死去的那一瞬間的。而張別古,明顯身強力壯,如果他不是意外暴死,那他此刻被困的這個時間點,就一定不是他的死期,或者是某一個對他非常重要的日子。難道……會是劉世昌或者趙大的死期麼?
如果能夠弄清楚這是哪個時間點,至少三元就會知道,張別古與這二人之死到底有沒有聯係。
可是這會兒張別古又沉浸到他的專心致誌的劈柴事業中去了,和月中伐桂的吳剛有的一拚,完全心無旁騖啊。三元想是不是應該再去推他一把?還是不要了,萬一他又拿刀砍過來,萬一這次出汗慢了點,就麻煩了!想個別的辦法弄醒他吧。
對了,把包拯的調鬼令簽拿出來玩一下,看看這個小玩意兒能不能讓眼前這家夥回過神來。
三元伸手進懷中,將那隻烏頭令簽摸了出來,放到張別古麵前晃了晃。好像沒什麼用麼,張別古一點反應都沒有,根本看都沒看一眼。
他又把令簽反過來,拿寫了“魑魅魍魎,悉聽調遣”的那麵朝著他,晃了半天,令簽沒任何變化,張別古也沒任何變化,還是低頭砍他的木柴。
沒戲啊,這個東西到底怎麼才能起作用呢?三元把手收回來,拿烏頭令簽正正反反又細看一遍,也沒寫個使用指南啥的。很無奈,不得不放回懷裏。看來隻能再推他一把了,但願別又被砍一次。
三元站起身,轉到張別古身邊去,突然又在他肩頭猛推了一把。
張別古楞了一下,好像回過神來了,緩緩的抬起頭,怒視著三元。幸好,張別古這次沒有衝上來砍他,隻是惡狠狠地說道,“怎麼又是你,今天定遠縣衙這麼熱鬧,你不去看熱鬧嗎?別在這裏煩我!”
“縣衙?縣衙今天有什麼熱鬧看?”三元振奮起精神來,他正想知道到底今天是哪一天。
“刑部公文批複下來了,包縣台今天要仗斃趙大,告示不是貼的滿大街都是麼?看你挺斯文的樣子,原來不識字!”張別古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三元怕他又轉回注意力去砍木頭,趕緊接話說,“既然這樣熱鬧你怎麼不去?走不?我們一起去看看唄。”
張別古搖了搖頭,“我不去,打死個人有什麼好看的?”
三元心中盤算,若是能把張別古哄去縣衙看熱鬧,自己此行的目的就達到了。如今他執意不去,也罷,那我就問問他不去的理由,按理說這案子能破,他功勞最大,那些圍觀群眾肯定眾星捧月一樣地對待他,這樣風光招搖的機會他肯錯過呢?
三元裝作一臉無邪的樣子,趕緊又問道,“這案子張老丈你功勞最大了,沒有你抱著烏盆去喊冤,劉世昌就是冤沉海底也無報仇之日,今天趙大要被仗斃了,這是你功德圓滿的日子啊,你不去看行刑,太可惜啦。”
說完這話,三元緊緊地盯著張別古,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張別古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激動來,反而一臉的哀榮,長歎一聲,說道,“唉,是我害死了趙大夫妻了呀。我怎麼有心思再去看這個熱鬧啊!”
“你這話可說的不對。你那是伸張正義、抱打不平,沒看到全縣上下都誇讚你張老丈急公好義麼?怎麼能說是你害死了趙大夫妻呢?他們是謀財害命,咎由自取啊!”三元故意顯得義憤填膺的樣子,引誘張別古繼續說這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