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已經敲過三更了,蔡府上下除了西廂還有隱隱燈光,其他屋子早就漆黑一片。三元記得那日跟蔡中人去見白老四時候走的線路。白老四是個老光棍,平時就睡在賬房外間兒。
離蔡府院子有點路的,賬房在臨街的商鋪邊上錢莊的後筒子小院裏。這個時候,從街上是過不去的了,上了門板之後,蔡府才真正的與外界隔絕開。而三元是從內院過去,很順利地就走筒子院後門,到了白老四臥室的窗下。
裏麵黑黢黢的,沒點燈。估計這廝睡了,三元四下看看,不見一個人影。他比較小心謹慎,都這個時候了,如果讓人發現他一個新來的小廝,在蔡府裏滿園子亂跑,畢竟不是太合適的。
還好,周圍也沒人,屋子裏也沒聲。三元得先想個辦法把白老四給弄醒了,他貓身藏在窗下,伸手到窗柩邊上,在木條框上“篤篤篤”敲了三下。
敲完趕緊又蹲下身來,細聽屋內的動靜。
白老四好像翻了個身,很快又安靜下來,沒啥動靜。他從三元屋子裏離開以後,又到什麼地方去晃了一圈,才回房間呢,剛上床睡了,這時候朦朦朧朧正在做春夢。這廝太猥瑣了,自從他修會了煉製夢種,也不是經常像他師弟紅雲那樣去三魂界苦修,而是……
算了,這廝太齷齪太猥瑣了,懶得說他都幹了些啥惡心事。總之這個時候他一場美夢正做到妙處,半醒不醒的時候,聽到窗外有聲響。翻了個身,繼續入夢,沒打算搭理。
“篤篤篤!”又是三下,的確是有人從外麵在敲自己屋子的窗框。白老四被驚醒了,披了衣服坐起來,心裏罵罵咧咧的,誰呀,這大半夜的不睡覺,打擾白爺的好夢。
他向窗外望望,並不見人影啊,隻有樹影被月光籠罩,投射在窗紙上,微微搖曳。
“媽的。”他低聲罵了一句,剛要重新脫了衣服躺下去。
窗下一個聲音響起來了,“四爺,是我。”
真的有人!“誰啊?”白老四從床上爬起來,走到窗前推開了窗子,探出頭去。
三元也趕緊從藏身的地方站出來,仰著頭望向白四爺,“四爺,是我,章三元。快把門開開,讓我進來。”
“呦,原來是三元。小兔崽子,這麼半夜三更的!不讓你四爺安生睡覺了你!”白老四說這伸出手去,在三元腦門上敲了一木魚。
“嗬嗬,”三元滿臉堆著笑,“四爺,你看我這不是正好有著急的事情來找你幫忙呢。整個蔡府上下,除了你,我就沒有第二個能夠仰仗的人了。你把門開開,放我進來先。”
“懶得去開門了,得饒到筒子院裏去,外麵挺冷的。來,你就從這裏爬進來吧。”說著話,白老四把手伸給了三元。
“也行,那你拉我一把!”三元拽住白老四的手,腳一蹬地,手使了把力氣,向上一拽,就翻進了屋來。
“這麼半夜三更的,你找我有什麼急事啊?”白老四有點沒好氣的意思,他趕忙的把床上亂七八糟的被子褥子都往裏推了推,屋子裏很小,他把唯一的一張椅子讓給三元了。自己就坐到床沿上,歪歪地靠著床架。
三元心裏正在琢磨,是老實告訴他呢,還是給他扯個謊?一時“嗯嗯啊啊”的還沒談到正經事,就光在說,“今天天氣很涼快啊,月亮也很圓,怎麼四爺那麼早就睡覺了呀?”啥啥的……
白老四也沒點燈,他自己的屋子他看的清,知道三元有重瞳,不需要光亮就能看清一切,所以也就不點燈了。這會兒他靠在床架上,自邊上床頭櫃裏掏出一杆煙槍來,在床邊磕了磕灰,自顧自的裝煙絲。沒拿眼看三元,就聽他盡說些有的沒的。
白老四心知章三元一定是沒想好怎麼開口呢,冷笑著說道,“大半夜的,你睡不著,兜那麼大個圈子出來,就為了跟我談談天氣,說說月亮?別饒了,給四爺實話實說吧,碰到什麼為難的事情了?你是四爺罩著的人,你的事情……”白老四突然“啪”的一聲,拍了一記自己幹瘦幹瘦的胸脯,“就是四爺我的事情,趕緊說,不用有顧慮。”
“嗯,是這樣的。”三元編好瞎話了,“你看,剛才你走了以後,我很激動,所以又去了師兄高清水那裏。我告訴師兄我結識了一位同道高人,說著說著,我就把你說的關於夢種的事情告訴他了,我把白四爺說的厲害的一塌糊塗的。高清水他等級低,練了六七年了,還沒有練出來過夢種呢,他臉色頓時就刷白了,他說打死他也不相信白四爺能練到那麼高級了。”
“哦?”白老四已經把煙給點上了,正悠哉遊哉地抽著,剛聽三元說他厲害,心裏得意的很,突然又聽說高清水不相信,不免就認真了起來,“這,你可以拿《冥鬥記》給他看看嘛,不是我給你練的夢種麼,他一翻心裏就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