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沉沉的,正是黎明前的黑暗,天都已經快亮了。車廂上空拉著巨大的雨棚,外界雨聲逐漸淅瀝下去,兩旁打著手電筒照明的士兵仍舊精神很好,在這種慘叫連連的環境下,誰要是還睡得著,那才真是見了鬼!
經過一夜奮戰,眼看手術已經接近尾聲,君炎頓時大手大腳起來,倒麻沸散跟灑白麵似的,有多少用多少,看得瓊納什眼角直抽。
“咳,那個……”瓊納什不自然地握拳一咳,提醒道,“君小姐,我家鬼主也是重傷在身,隻是憂心弟兄們的傷勢,情願拖到最後才治,那藥……能不能給鬼主留點?”
他又怎麼知道,君炎就是故意要用盡的,誰叫那個男人在他動刀子前敢放話出來威脅他呢?待會兒看不整死他才怪!想到這裏,君炎陰氣沉沉的麵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一兩絲笑意,看得瓊納什猛地倒退一步。
君小姐好可怕!瓊納什突然沒來由地替鬼主擔心起來。
“你家鬼主傷在何處?”君炎頭也不抬地問道。
瓊納什心中開始天人交戰:我要不要這時候暴露鬼主?
想到待會兒君炎還是會看到的,遂低頭垂首道:“肩胛骨處與右大腿上,均有一處彈傷,子彈尚未取出,其餘多處被流彈割傷,先前隻是粗略包紮了一下。另外……最倒黴的是,鬼主還中了一種毒。”說到這裏,瓊納什就有些含糊的味道了,還自以為很隱蔽地掃了君炎一眼。
君炎實在搞不清他說鬼主中毒之際臉紅個什麼勁,也不放在心上。仰首看天,想了想道:“你怎麼不早說?麻沸散已經用完了。”晃了晃那張空空如也的紙袋,一臉純潔無辜。
瓊納什:我之前喊得聲嘶力竭的時候,你不也沒停手嘛!撒藥跟撒白鹽醃肉似的。
君炎豪氣地一揮手:“行了行了,諸位都是鐵打的漢子,銅牆鐵鑄的。你家主子是什麼人啊,古有關羽刮骨燎毒,今有鬼主無藥取彈,傳出去又是一段曆史佳話。”
瓊納什:這話聽著怎麼就那麼別扭呢!況且我敢以性命擔保,鬼主絕不可能做到像關羽一樣巍然不動,鬼主打小就最怕疼了!
君炎繼續當甩手掌櫃:“更何況就你們鬼主那點傷,跟隻蚊子逮了一口似的,也就那麼一兩個小地方,打個洞再將子彈挖出來,隨便一填就好了,絕非性命攸關之事。”
君大醫師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驚世駭俗的話。
瓊納什卻是徹底了悟了,誰說最毒婦人心的,古人誠不欺我也!
超長時間的工作負荷,使得君炎疲憊不堪,直起身之際差點就一頭栽倒在地,幸虧及時扶住了一旁的欄杆,甩了甩頭,君炎努力使自己神色看起來清明一些。
接下來,該會會那個大魔頭了。
駕駛室內比想象得要寬敞,一共兩排,前排的頂艙懸掛著一盞倒喇叭式小吊燈,散發著白亮而不耀眼的光芒。車內加之君炎一共四人,趴在方向盤上睡覺的是個青年司機,不似那些兵士們全副武裝,他一身輕便服裝,側臉也忒是美好。
君炎今日的驚訝已夠多了,最關鍵是,她發現這位帶兵的鬼主一定非常臭美,手底下隨便拖出個小兵來,都稱得上三分顏色,讓她沒來由的想起了某些惡趣味。
後座上一橫一豎躺著兩個男人,坐著那人橫眉悍目,相貌英俊迫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他的胳膊上繞著幾圈紗布,由於包紮匆忙,已經被鮮血染紅。手裏扛著一挺機槍,君炎一上來就被他用長槍惡狠狠的頂住了肋下,戾氣頗重地抖了兩下,冷哼道:“這下甕中捉鱉,老子看你還怎麼個賣弄聰明?”
君炎冷笑,“有本事你倒是動手啊。”
他被噎住了,當即也不敢真的下狠手,反而仔細地打量起她來,目光中含著驚疑。
另一人橫躺在長座椅上,由於空間不夠,隻能屈膝拱起長腿,頭枕在先前那人腿上。這人生得實在好顏色,要不是身負重傷,使得整個人都缺乏血色,臉孔當還要秀致英氣幾分。身上穿著也是十分講究,青色領衫上繡精致花紋,雅致又不失大氣,雖說麵料一眼看上去無甚特別,實際卻是用最好的款子,請世上最好的服裝設計師量身訂做而成,一件成衣價值千金,絕非是一般人家用得上的。
此人仿佛天生帶笑,眼角眉梢春情泛濫,隻見他姿勢極其曖昧地微側過頭去,對著先前那人襠部吹了口氣道:“二弟,對待客人勿要失禮。”
高大威武的男子握槍的手抖了三抖,幹笑了兩聲,“鬼主說話越發的俏皮了。”
他哪是這人什麼二弟,鬼主明顯就是跟他開了個葷玩笑。此人名喚所羅門,因其擅長攻城略地,虐殺俘虜,儼然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君,道上人送“修羅”稱號,又稱血色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