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繼續為鞏固自己的皇權而操勞著。
許多朝臣看透了他惟恐江山得而複失的心態,給他出了許多主意,作為自己的進身之階。
有個齊人,名叫婁敬。他原是個平頭百姓,就是那時所稱的“布衣”。他被曹參所管轄的齊地政府征去服役,發往了隴西。這人四十幾歲,有一把力氣,黃瘦的臉上除了兩隻精明的大眼外,沒有異於常人的地方。可是他心中藏有韜略,上天又給他機會,他就成功了。
在路過洛陽的時候,他故意穿了一件破羊皮襖,找到也是齊人的劉邦的一位將軍,求他引他見皇上。
這個將軍姓虞。虞將軍不肯,他說:“見皇帝那是非常之事,有那麼容易嗎?”
婁敬說:“我聽人說皇帝最大的長處就是禮賢下士,說不定,他就會見我,隻要他見我,我就有良謀貢獻給他,將來我飛黃騰達了,您不就沾光了嗎?”
虞將軍想,這老鄉說得也有理,韓信、陳平、酈食其那一大串吃香的將軍、謀臣不都是平民出身,在極偶然的情況下得見主公而受到重用的嗎?想到這裏,他就答應了下來。他找個機會,就向皇上推薦了婁敬。
“他是個什麼人?”劉邦問。
“他……是個平頭百姓。”
“平頭百姓想見朕?”
“他說有良謀向皇上進獻。”
“好吧,”劉邦說,“現在朕是皇帝,大臣們都不對朕說實話了,也許隻有百姓才對朕說幾句真話,好,你就讓他來吧!”
婁敬見皇帝時,劉邦正伸著兩隻大腳丫子,讓兩個宮女給他修剪趾甲(接見臣下時,他不是洗腳,就是修腳趾)。如果是韓信、酈食其、英布等人又要因此弄出些不愉快來了,可是婁敬不在乎,一邊看著宮女們操作,一邊對皇帝提出了他的重要提議。
“陛下現以周都洛陽為首邑,是想與當年姬周的興盛相媲美吧?”
“對呀,你小子倒看得清楚。”劉邦說,“你來到朕的麵前,就是想說這句話嗎?”
“不,不。”婁敬說,“陛下失算了……”
“唔,怎麼,這樣做不對嗎?”劉邦滿臉驚詫。
婁敬覺得劉邦上鉤了,就侃侃而談起來。
他說:周取天下,是以德服人,自認為不用天險來防備諸侯,所以建都洛陽。取其位居天下中心,方便天下諸侯前來朝拜。後來周天子敗落了,這個無險可恃的洛陽不能對付那些強大的諸侯,終為諸侯所製……“
“那麼朕……”劉邦問,“朕有什麼不同?”
這時,一個侍女大概不知怎麼用剪刀蹭著了劉邦的腳,他叫了一聲:“喲,痛死我了,滾滾,滾出去!”
兩個侍女連忙應一聲跑出去了。
劉邦搬起腳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看沒有傷著,就放心了,他對婁敬說:“說,你坐下說!”
“皇上與周王是有很大不同的。”婁敬說下去,“漢取天下是以力服人,僅楚與漢,就大戰七十,小戰四十,使天下蒼生肝腦塗地、曝骨原野者不可勝數,哭泣之聲至今未絕,所受傷害遠未痊愈,皇上能與周之盛德相比嗎?”
按說婁敬的話是相當尖刻的,可是劉邦沒有發怒。他自知個人德行以及各方麵都不能與周天子相比,另外。他明白婁敬所言的主旨是要他懂得怨恨劉漢的大有人在,天下絕非太平無事了。這正觸到劉邦的痛處,於是,他急切地問:“先生來見朕不僅是告訴我其中的利害吧,一定有良策有教於朕!”
婁敬看出劉邦已被他折服,接著說:“請皇上把首都遷回到鹹陽去吧!”他說:秦地被山帶河,關塞堅固,土地肥沃,號稱‘天府’,一旦有急,百萬之眾立時可集。陛下如果把都城建在那裏,就不怕函穀關以東發生叛亂了!”
“唔,你說得有理,有理!”
“這就像兩人打架,”婁敬進一步舉例說,“不卡住對方的喉嚨,按住對方的脊背,就不能說是全勝。皇上建都鹹陽,就等於卡住了天下的喉嚨,按住了天下的脊背!在下說得有道理嗎,陛下?”
“好的,”劉邦叫來了那個虞將軍,令他把婁敬安排在驛館裏安歇,“朕將與大臣討論您的提議。”
可是劉邦的臣僚和將軍都不太同意遷都鹹陽。因為他們大多是函穀關以東的人,有朝一日回到關東是他們的期望,如果越搬越遠了,要再回到關東去,就不很方便了。
劉邦找來了張良,與他商量這件大事。張良一聽就稱讚道:“這個人很有見識,他是個幹什麼的?”
劉邦說:“他是個齊人,是一介布衣。”
“皇上至今仍能聽信一布衣的話,是古今的英明君主呀!”
劉邦聽到張良讚揚他,很是高興,就請他把道理說得更清楚些。
張良說:“洛陽的形勢雖然也算險要,但地狹土薄,的確不是用武的地方,比起左有崤、函,右有隴、蜀的關中,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比洛陽好得多!占有鹹陽,足以居高臨下,東製諸侯,那位婁敬的看法是很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