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罵她:“你都知道我要死了,江月瑤,你真不是個東西。”
她抬手抹掉我的眼淚,反問我:“先是蛋糕,又是要死,宋玉,你她媽耍我很好玩嗎?”
“你不用在那裝可憐,我也不會再心疼你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滴血突然掉下來,砸在她的手背上。
我又流鼻血了,這一次,比從前更嚴重。
我腿腳發軟,渾身疼的站都站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
江月瑤一把接住我,大喊著:“叫救護車!”
她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我的血越流越多,染紅了她的白色襯衫。
我昏迷著,聽見江月瑤在哭,一遍一遍的問:“為什麼,為什麼血止不住,別再流血了……”
“宋玉,求你,別嚇唬我。”
我聞到了醫院裏消毒水的味道。
我聽見醫生跟江月瑤說:“本來他可以活到明年春天的,或者,更久一點。”
“可是他說,他沒錢了,不治了。”
“現在他的病情已經控製不住了,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了。”
江月瑤反問:“所以你是說,我老公快死了?”
不等醫生說話,她突然拔高聲音,惡狠狠地罵:“我要我老公活下去,你他媽能治就治,不能治就滾蛋,換人!”
那一天,江月瑤差點把病房給砸了。
她找了無數的專家團隊,她說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讓我活下去。
可是絕症這種東西,不是有錢,就能治好的。
江月瑤偏執,什麼都聽不進去,她要帶我出院,帶我去國外治療。
她有錢有權,在醫院裏胡鬧,也沒人敢攔著她。
直到我最好的朋友林朝朝,帶著我的遺囑出現。
很早以前,我就立了公證,把我的一切,都交給他來決定。
我說,如果有一天,我躺在床上不能動,不能吃也不能喝,就別折騰了,放手讓我走吧。
他知道的,我最怕疼。
朝朝甩手就給了江月瑤一巴掌,指著她的鼻子罵:“你錢多,你她媽早幹嘛去了?這會兒耍威風,江小姐,晚了!來不及了!他要死了!”
“你哪兒都別想帶他去,我在哪兒,他就在哪兒。”
江月瑤望著朝朝手裏的遺囑,愣在原地。
過了很久,我才聽見她帶著哭腔,輕聲說:“林朝朝,讓我帶他走,算我求你。”
“你相信我,他可以活下來,他可以的。”
“他不會死的,他死了,我該怎麼辦……”
朝朝平靜地看著她,冷冷的罵:“你這種鐵石心腸的女人,離了誰都能活得很好。”
“別在這裏裝深情了,惡心自己,也惡心別人。”
他推開江月瑤,坐在床邊,握住我的手。
剛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他問我:“真的不想活了啊?”
他哭得我都跟著難過了,好想抬起手,替他擦幹眼淚。
告訴他,不用為我傷心。
我隻是,要去睡一個很長很長的好覺。
睡著了,就不疼了。
他又問我:“你再醒來一次,好不好?”
“是你說的,要好好說再見,離開了才不會留遺憾。”
“你還沒跟媽媽說再見,沒跟我說再見,你怎麼舍得啊……”
我的眼淚跟著他掉了下來。
生命監測儀突然發出響聲,醫生趕緊讓朝朝再多跟我說一些話。
他說,我有蘇醒的跡象。
那一天,朝朝抓著我的手,連水都不敢喝,一直在跟我說話。
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挺嚇人的。
我本來打算死了算了,被他這麼一搞,我不醒來安慰他一下,都感覺很不合適。
我努力和自己已經爛透的身體做鬥爭,直到半夜,終於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