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17歲少年的蛻變(1 / 3)

我的中考很順利,分數雖不高,但足以升學,這是那一年讓我為數不多的欣慰事。我本想用這件喜事來驅除一些籠罩在家庭上空的陰霾,卻萬萬沒有想到,陰霾已經徹徹底底地籠罩了我的家庭。父母對於我的升學沒有任何的喜悅,甚至給他們帶去了更多的煩惱,因為此時的他們根本供不起我了,就連那每年幾百元的學費都能令他們手足無措,為此他們很汗顏,我也很汗顏。

父母的理由很充分,充分到讓我毫無怨言。其實那時候的我對於上學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了,但我心裏仍舊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我一直都覺得自己可以混到一紙文憑,也曾想過會中途放棄學業,但萬萬沒有想到會如此早地放棄,而放棄的理由竟然是“窘迫”。

蟄伏了大半年的外貿公司終於傳來了訊息,外國的海關對於中國的精飼料出口也出台了明確的規範措施,以往精飼料出口的包裝、尺寸、包重均已作廢,必須嚴格按照新的規範措施生產出口。對於我們一家而言,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因為這意味著我們堆擺在倉庫中的幾百噸精飼料都變成了廢品,而先前購置的上百萬元的機器設備也都變成了廢鐵。

俗話說,屋漏偏逢連夜雨,當年的我家就是如此悲催和倒黴,想要重新讓工廠運營,就必須得改良原有的機器設備,其改裝費用就需要近百萬元的投入,這無異於重新訂購一批新型號的機器設備。父母第一次投產的時候已經借遍了親朋好友,麵對著近百萬元的資金缺口,他們實在無能為力了。想要翻身,那簡直比登天還要難。

在這種急火攻心的窘境中,父親終於病倒了,強大的壓力迫使他得了腦出血,被送到了醫院緊急搶救。父親這一輩子沒有誌向、甘於平庸,但卻是一個不打折扣的好人。人常說,好人好命,或許就是這個道理,就連醫生都很感歎,腦出血分為顱內和顱外兩種,一般顱外腦出血就已經很嚴重了,而父親恰巧是顱內出血2毫升,正常情況下顱內出血的病人大部分麵臨死亡,即使保住一條命也會留下一些後遺症,但父親出院後卻恢複了往常的健康,不得不說這應該就是上天的一種恩寵吧。

當父親病倒的一刹那,我和母親頓時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那種感覺很無助,同時又很絕望。為了湊齊父親的醫藥費,母親發瘋一般地打電話給親朋好友。那時醫院已經給病床上的父親下了病危通知單,能不能搶救過來都是個未知數,肯伸出援手的親朋好友寥寥無幾,他們的冷漠讓母親很寒心,因為母親風光的時候曾是那般無私地幫助他們。或許他們已經把我們當成了無底洞,覺得不值得再去付出了。

那時的我過於義憤填膺,以至於仇視每一張冷漠的臉龐。後來長大了才明白,其實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父母,任何人對自己都沒有義務,幫你就是人情,不幫你也是本分,從中根本就挑不出什麼對錯。所謂親情是親情,責任是責任,任何人都不能靠著親情去強加給別人一份責任。或許是那一年的人情冷暖表演得太過淋漓盡致,使得我骨子裏過早地被烙上了一種愛憎分明的印記。對於那一年曾經幫助過我家的親朋好友,我總會加倍地去回報。而對於在那一年縮著脖子瞧熱鬧的親朋好友,我也會禮貌性地應付。他們之中的很多人若幹年後就會忘記自己曾經的醜陋嘴臉,例如他們的要求或是借款,我都會很直接地告訴他們我的想法,不是沒有,也不是舍不得,對不起,就是不想滿足你。

父親有心無力地躺在病床上,母親整日以淚洗麵,而我當時能做的就是撐起這個家。那一年我17歲,從此告別了我的學生時代,就此告別了無憂無慮的生活。在我麵前隻有兩條路,或是混吃等死,或是賺錢養家。狠狠地痛哭過後我選擇了後者,義無反顧地紮進了社會這個大染缸裏。

那年月,找工作比找對象難得多。本身我所居住的城市裏機遇就少,再加上我隻有初中文憑,所以找起工作來自然舉步維艱,畢竟沒有生存的技能,隻能幹一些低微的職業。可就是這樣,我一米八五的身高也讓很多老板連連擺手搖頭。吃了很多次閉門羹之後,我愈加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廢物,即便放下身段,放下腰板,放下尊嚴,仍舊沒能找到一個謀生的職位。

在失敗與氣餒輪番嘲笑我的時候,我找到了步入社會後的第一份工作——洗浴中心的服務生。招聘啟事上紅紙黑字寫的是月工資300元,而麵試後我被告知的月工資卻是260元,理由就是我未滿18周歲,隻能享受這個不公平的待遇。為此我沒有爭執,事實上,我也沒有爭執的資本,人家的臉上早已寫滿了八個大字:愛幹就幹,不幹滾蛋。在現實麵前我隻能選擇妥協,因為這時的我太需要一份工作了。對於我而言,這既是社會對我的一種接納和認可,同時又能減輕父母身上的一些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