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翌日,仍是風雪大作,我一直睡到晌午才頂著眯澄的眼從被窩裏坐起身來,披了外袍發了會兒愣,聽窗外呼呼的風聲,鬼哭狼嚎似的,慶幸陛下還給我留了座宅子,沒教我露宿街頭。uCxsw.Com/

外麵風很大,雪也很大,要起身麼?……

算了吧,閑人一個,經後哪兒都沒我什麼事,繼續睡吧。

這麼想著,我又心安理得的躺了下去。本想補個眠,無奈眼睛雖酸澀不已,然頭腦一片清明,愣是睡不著。

昨日一整天都在祠堂跪祖宗,反省著自己的罪孽,是我的無能讓聲名遠揚的堂堂蕭家遭人唾棄,叔伯堂兄弟橫遭牽連不說,將來史冊上蕭家怕難逃遺臭萬年的惡名。

遺臭萬年……

……

遺臭萬年!

霍得掀了被子,我坐在床上,實在心有不甘。

官場本就是是非混沌之地,不是有句古話麼“清水魚塘不養魚”。滿朝文武,奸佞貪婪之輩不在少數,怎就單單我一人要遭後世唾罵?

再者,斯以為自己不論為官做人都還是有讓人稱道之處的。

坐在床上仔細的回憶過往的整整二十七個年頭,看是不是不經意間在什麼地方造過孽。

我是今年八月奉詔回京的,戍邊的十年裏鮮少回來,邊境艱苦,放眼十裏皆是茫茫荒地,鬼影見不著一個。外駐的軍士常常是發現一隻耗子,興奮得要命,爭著玩上一番再剝皮烤了吃,不過現實往往很殘酷,耗子命薄,沒經過幾個軍士之手,就一命嗚呼,沒玩著的隻能捏著它長長的尾巴幹瞪眼。於是,我一回京,看了滿眼的繁華樓閣,大街小巷美酒佳肴目不暇接,還有美人遍地跑……此乃人之常情。

這麼春風得意的過了兩個月,我突然就從北漠的大英雄,受人敬仰的當朝國舅,變成了危害社稷,獨斷專權的佞臣,情勢急轉直下,都沒時間讓人驚訝一番。

……

在外戍邊的十年裏無非是有戰迎敵、無戰防禦,無聊得緊,實在沒什麼好憶的。不過,似乎有那麼幾回,軍情複雜且變化莫測,對於朝廷的旨意我置若罔聞了,然,過後陛下也傳來了諭旨,他說“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得了當今首肯,這應該不算什麼罪孽了吧。

我擰著眉繼續回憶,十年以前的事真的遺忘太多了,需得好好琢磨。

……

似乎在六歲那年毀過什麼人的清白,那事當年鬧得挺大,好像全京城都轟動了,對我群起而攻之?

王勤進來的時候我正沉湎在回憶裏自拔不起來。

“爺,爺?”

“嗯?”我哼了聲,仍然糾結在當年的懸案裏,爺就不信憶不起幼年風流的始末。

“您在想啥?”王勤很好奇,“老奴能幫上忙麼?”

我瞪了他片刻,確信自己不可靠,於是道:“我在想自己曾經犯下的罪,種下的惡。”

王勤一愣,立刻慷慨激昂道:“爺,您在老奴眼裏是個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捍衛江山的真丈夫。老奴活了這把年紀就沒見過比您更忠義的臣子了。”他說得動情,隻差聲淚俱下了,末了還加了句:“當然,老爺以及太老爺、太太老爺對北漠的忠心也是可表日月的。”

果然是吃蕭府長大的,不枉父親的栽培,甚好。

“王勤,你記不記得我幼年那會兒,差不多六七歲吧,是不是……是不是毀過哪家小姐的清白。”我有些忐忑,如果確有其事,豈不是古往今來好色……不,是風流第一人?

王勤顯然有些呆傻,我又問了一遍,他瞅著我鄭重的臉色,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幾下,喏喏道:“爺書香傳家,老爺夫人訓導有方,老奴不曾記得爺做過有違禮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