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不知道有米人感受到小廣其實挺苦的天色蒙蒙,看似要下雨。ucxsw.com/
哪年的清明是個好天?
一早,王勤將祭祀器物一樣樣放進馬車,仔細清點了好幾遍,末了又拿了兩柄油紙傘,一把鐵鍁。一切準備妥當,便架起馬車出發了。
時辰尚早,靄氣頗重,大街上人影稀疏,除了幾家早起的攤販忙碌的蒸包子熬粥,大多數家戶大門緊閉,還未起身。
抵達玄天門的時候,還未到城門開啟的時間。我挑了簾子向外看,見已有人排了隊等出城,手裏拎的挎的不是祭品便是香燭紙錢。
有人故意將“祭祖”“掃墓”說得很大聲,想來是盼著守城的官兵聽了能通融,早些開門放人出去。
可皇城自有皇城的規矩,豈是幾個小老百姓的嚷嚷便能更改的,我放下簾子靜待卯時三刻。
片刻,聽有人在車身上輕叩幾下,我正納悶,一道壓低了的聲音說他是今日守門校尉,問車內是否定國公。
王勤瞧了我一眼,回了聲正是。
借著垂簾縫,我瞧那人朝守城官兵揮了揮手,城門轟轟的開了,排隊的人一陣騷動,兩個兵卒執戟上前阻攔,那校尉徑自引著本公馬車出了城,很快我又聽到身後城門轟轟的關上。
王勤詫異的看我,我閉目凝神,什麼都不想。
蕭家的祖墳在疊翠山半腰上,麵朝著東南,日出的方位,也是皇宮的方位,這是澤天帝對蕭家的恩賜。
一路靜默,約摸半個時辰,方到疊翠山腳下。車夫勒馬停車,接下來的山路馬車是上不去的。
收拾了祭祀物什,沿著彎曲小道上山,山上的氣溫總是較山下低些,潮氣也更重些,絲絲的冷意縷縷鑽入衣襟,不由得叫人寒顫。
兩旁參天大樹林立,隻是尚未抽葉,才剛剛爆了青,帶了些許綠意,看著總有那麼點蕭條。
大約又走半個時辰,前方視野漸寬,大樹小樹像是被人砍了似地,半山上露出一片空地來。
“爺,到了。”引路的車夫退開一側,小聲道。
我看著眼前一座座青塚,心不由己得顫了顫,喉頭突然發緊發澀。
這些都是我的祖宗,可活了二十八載,我祭拜過幾回?又可曾為哪個先人添過土,植過青?
北漠開國,蕭家至我這一輩已曆時五代,不敢說蕭家兒郎個個出彩,但至少十之七八小有成就。
高祖父身為開國丞相,滿腹壯誌隨澤天帝勵精圖治,打下北漠盛世根基,卻也因此積勞病故。
曾祖沿襲相位,雖不如高祖治世韜略教世人折服,卻也兢兢業業,頗多建樹,不辱賢相之稱。
祖父任職工部,居尚書,興修水利,開荒造田,史載民間當時一句俗語“民不饑,寇難生”,功德自在人心。
祖伯父文才風流,通音律,擅詩詞,滿腹經綸,足智多謀,勞軍邊關時智退蠻邦大軍百裏。隻是驕子如此,為保出使外邦的太子周全,他而立未至便命亡他鄉,屍骨難尋。
……
一座青塚,一段青史。
蕭氏家訓一個字——忠。
愧對這個字的,死後進不了祖墳地。
“爺。”王勤低喚道:“我們開始了吧。”
我默然側身,從他手中接了鐵鍁。自高祖開始,就讓不孝子孫蕭廣隸一一給先人們添抔土,植抹青罷。
待明年,若我還有命活著,即便三跪九叩也要懇請皇上下詔容許蕭姓一門回京,先祖麵前上柱香。
風壓青煙,黃箔灰飛。
一輪祭奠過後,已是午時。天色陰沉,迎麵吹來的山風裏夾雜了點點冷意和一股濕漉漉的潮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