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船靠近。ucxsw.com/”韓凜近到我身後,沉聲道。
我轉頭,果然看到前方右邊有條船影,正是迎麵而來。
韓凜目光一眨不眨的盯著那煙靄裏緩緩而來的大船,手下意識地滑向腰間的長劍。
我隻歎京師果然什麼樣的人都有,就這種鬼天氣除了我之外竟也有人興師動眾遊湖的。
船頭隱約看似站了個人,靄氣再濃也掩不住那魁梧的身材。
韓凜沉著臉眯眼盯著那身影,我相信他的出劍沒幾人能擋。
那船漸漸靠近,模模糊糊現了個華麗的輪廓。我朝蓄勢待發的韓凜輕笑:“是雍王。”雍王那招搖的畫舫見過的人都不會輕易忘記。
韓凜像是沒聽到我說什麼,仍是肅著臉,身體緊繃如弦。
我出門一般不帶護衛是有理由的,不是我自恃武藝過人,也不是看不起誰,隻是侍衛無一例外總把靠我幾丈內的死人當活人,活人當敵人,就是頭頂飛過一隻鳥,在他們眼裏也是帶了劇毒的。
韓凜略是朝我靠了靠,默不作聲,好像雍王的畫舫裏窩了一船的歹人。
畫舫又近了些,我再瞧那身影,隻覺得有股寒意在四周凝聚,一層一層的沁入骨髓,十分的不舒服。
那樣的感覺並不陌生——拓拔野。
當年赴邊首戰告捷斬殺南唐大將肖旺宗之後,拓拔野接掌南唐邊防。初次較量,他那雙野狼一樣的眼睛要人不放在心上都難。
拓拔野抬了抬手,畫舫在我麵前停住。近在咫尺,他站在高高的船頭,環手抱胸,恰對我成俯視之勢,未覆麵具的半邊臉噙著道張狂的笑。
不管什麼時候拓拔野的氣勢都張狂,西南人似乎格外追崇那種千軍萬馬裏不叫人立馬認出不罷休的自負。
想當初邊關禦敵的時候,我的那幫對手就從來不掩飾他們的氣焰,彪悍,血腥和狂熱。
跟我正好相反。斂盡鋒芒,一擊必勝,才是我要的。
廣浩曾說我遇事太冷靜,有時會讓他都覺得恐懼。
升騰的靄氣淡了些,我微仰頭直視拓拔野的目光,在他眼底看到再熟悉不過的鋒芒。
“世子,怎麼停船了?本王哪裏招呼不周?”雍王挑了簾子自艙房踱出,打破沉寂。
“公卿!你也來遊湖?”見了我,雍王幾步靠近船沿,訝異中幾分欣喜,“雨後的山水,本王以為京師之中無人有此雅興,無人懂得欣賞山水潑墨的真實意境,看來本王錯了。公卿,你真是本王知己。”
“王爺這麼說實在叫人汗顏。”我笑。
“本王句句都是肺腑。”雍王誠懇笑道,瞟了眼身側一言不發的拓拔野,他接著道:“世子殿下遠道而來,身擔重任,本王奉旨款待。公卿,今日此番巧遇不妨上船一敘,共度良辰?”
我瞧了瞧拓拔野不善的眼神,“王爺美意心領了,不過我正要打道回府,哪天王爺得空,我們再約。”
剛回過身,身後突然飄來拓拔野一句戲謔:“公卿,你不上船,不會是因為我罷?”
我微一側頭,正見他唇邊一抹紮眼的挑釁。轉身迎上他逼人眼底幾分嘲弄,我道:“如果我說‘是’,世子你會馬上下船麼?”
“公卿!”雍王麵色陡然有些難看。
拓拔野好整以暇得整了整自個兒袖口,丟給我一抹冷笑:“本帥不止馬上下船。驛館裏車馬隨時備妥,本帥還可以馬上回國。”
雍王皺了皺眉,巴巴地瞅著我,應該是想我能息事寧人。
不過,顯然拓拔野期待我能有點別的反應。
他掀了掀眼皮,勾起一抹笑,輕飄飄地又加了句:“隻是本帥很想知道到時你該如何向你捍衛了多年的百姓交代。又怎麼麵對九五至尊!”
放肆的笑意在拓拔野眼底升騰。
我道:“我也想知道世子回去後打算怎麼向南唐百姓交代。怎麼麵對南唐王。”
他似乎忘了,他跟我有一樣的立場,更何況……
“更何況,世子莫要忘記,今日世子在北漠都城貴為上賓,那是南唐王幾封求和書求來的。”
眨眼之間拓拔野的臉沉了下來,眼中慣有的森冷褪得不知所蹤,整個人冷硬的如同他半邊麵皮上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