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撒早已經在兩人開始說話的時候，便到了遠處。雖然以他的聽力，即使是再遠一些，也不會聽不見，但這至少是一種姿態。
他不想打擾他們。
包括月和諾爾在內，沒有人接近那兩人。
一向意氣風發的凱撒，此刻更是神情沮喪至極。他在原地呆站了一會兒，直到伊萊安的回返，才讓他稍稍的神情變化了，看著伊萊安，“怎麼，那個黑暗聖女終於放棄了？”
“她也不是沒有一點頭腦。”伊萊安輕撫弓弦，手上的弓很快就消失了，他有些嘲諷的說道，“看到我一點都不忌諱的出手，也怕被別人看見，她出現在埃克萊特爾山脈，何況還有之前被我殺掉的那一個……教廷聯手，若是這個消息被普通信徒知道，他們正在盡力挽救的信仰也就完蛋了。你這邊呢？沒想到你們能這麼輕易的脫身。”
凱撒哼了一聲，“奧萊利看見塞維爾的狀況已經無可挽回，就直接退走了。前後加起來我殺了一個，塞維爾殺了兩個。剩下的幾個看到這個情況，自然也不敢多做糾纏。畢竟他們是不可能完全聯手的。隻是……”
隻是便是他們退走，其實也是他們贏了。
這種失敗讓凱撒覺得十分的糟糕。
伊萊安頓時也是沉默不語了，把視線投向了不遠處的貝蘭雅。塞維爾將一個手鐲套到了貝蘭雅的手上以後。他取出了一根鳳凰翎羽，刺破了貝蘭雅的手腕的血脈，讓血液流到了手鐲上。
手鐲驀然一緊，收縮了一些，將貝蘭雅的手給輕輕箍住了。
就好像是什麼神聖的儀式一般，整個過程，兩個人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一切在靜默中進行。
“那就是幽幻之環了？”
“不錯，隻是這件世俗認定的神器，至少也要大師級才能催動。現在在貝蘭雅的手中幾乎毫無用處。但是，塞維爾成為這東西的主人已經很多年了，他用自己的力量和血脈，對幽幻之環進行了重新的設定。他死後，失去了主人的幽幻之環，就會強行將帶著它的人的外貌和形態改造，等於至少，能施展遮掩行蹤的能力，給貝蘭雅另一個身份。”
但是，貝蘭雅無法更改其中的設定，將幽幻之環取下的話，這幽幻之環也會立刻失效，她沒有辦法重新啟動它的，除非到達大師級。就和她身上的其他東西一樣。在幽幻之環啟動開始，她身上的東西就會全部和幽幻之環相連，但任何一樣東西取下之後，都會失去這份效果。
聽見凱撒解釋，伊萊安也就立刻明白了幽幻之環的作用和局限。
塞維爾要趕回貝蘭雅的身邊，最大的緣由，就是要給貝蘭雅一個新的身份，讓她能夠重新在人群中生活，不再遮遮掩掩。
這本來就能成為貝蘭雅最大的掩護。
這份掩藏在平淡的外表下的苦心，讓伊萊安也為之動容。
但是，隻是看貝蘭雅的神情就知道了。她會將這一點當做身份的掩護，繼續原本的道路嗎？很難說，也許，僅僅會聽從塞維爾之言，展開一段新生活而已。
想到這裏，伊萊安的神情一黯。
當然，連續失去了老師、朋友、戀人，這樣的打擊，放到任何人的身上，都足以讓人動搖原本的信念和意誌。也不能苛求任何人，在經曆過了這樣的事情以後，還依然保持堅定。隻是這麼一來……
“小子，你在打什麼主意？”凱撒忽然開口。
伊萊安一愣，歎道，“我能打什麼主意呢？隻是感歎而已，這次的事情，對貝蘭雅的打擊太大了一點。”
他也是相當坦然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會想要保住塞維爾，本來也不過是為了，讓貝蘭雅能夠堅定地在原本的道路上走下去而已。塞維爾本身的死活，和他其實是沒什麼關係的。
“你本來帶得好好的麵具，因為塞維爾的事情，已經脫落了一點吧？依我看，你倒不如把實情說出來。”
很難說凱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伊萊安也沒有仔細去咀嚼，隻是搖了搖頭，“現在說什麼都不管用處吧？其實，往好了說，糟糕到底的事情就往往意味著轉機。對貝蘭雅來說，一個人類能夠經受的打擊和痛苦，在她的身上，幾乎已經全部上演了一遍，隻要她能夠走出這一道關卡，以後還有什麼東西，能夠打擊到她呢？”
這樣的話，也確實是有道理。
兩個人雖然談著話，視線也沒有專注於遠處，但是，始終是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在看著那邊的。塞維爾在送出了幽幻之環以後，又把帶在自己左手小指的一個指環，套到了貝蘭雅右手的食指上。兩人都能認得出來，那應該是他的空間裝備了。
他應該還給貝蘭雅留下了什麼東西。
“他最壞的打算，就是要見貝蘭雅最後一麵。至少他做到了這個最基本的承諾。”凱撒說，他的臉色越發的陰沉起來了。
*
“從此以後……”塞維爾輕撫著貝蘭雅的臉，慢慢的說。但話沒有說完，他的臉色就是一變，住口不言了。
“冥使。”凱撒在一邊，也硬邦邦的蹦出了這個詞來。
以他的敏銳，自然知道這片區域多出了一個和主物質界所有智慧生命都並不相同的存在。若非是他們的實力等級已經到了，根本就察覺不到。
“塞維爾？”貝蘭雅卻大是奇怪，緊張的看著塞維爾。
很快，一團灰蒙蒙的霧氣，出現在她和塞維爾的身邊。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從霧氣中傳出，“即使你是一個強大的規則性元素生命，強行維持自己身體的存在，對你的靈魂也並不是什麼好事。”
塞維爾看了貝蘭雅一眼，歎道，“你既然是冥神的使者，素來幹的都是幕後的工作，又何必突然間現身於人前？”
“因為你的靈魂不同尋常。”冥使坦率的回答，“作為規則使者的靈魂，卻沾染了陣營的印記。”
貝蘭雅本來就強自壓抑著悲傷的心情，聽見冥使這樣的說法，她不由得一愣，也顧不得其他了，急切的問道，“那他的靈魂會被怎麼對待？”
“這要看他陣營印記的由來了。”這團灰霧似乎並沒有什麼保密的想法，即使是對於貝蘭雅的問話，也依然給出了回答，“當然不可能再成為規則使者了。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懲罰，那麼應該是抹除規則印記和陣營印記，重新進入輪回。”
貝蘭雅這才鬆了一口氣。
塞維爾的情況確實是特殊，雖然和黑暗主神簽訂了契約，但連鳳凰一族，都不願意追究他。他自己的行動，也非常的克製。相信到了同樣是規則代表的冥神那裏，也不會受到什麼特殊的懲罰。
知道人有死後的她，固然因為塞維爾的即將死亡而悲哀甚至是有些絕望的感覺，但如果還要知道，塞維爾死後，靈魂也會受到極為糟糕的待遇，那麼對她來說，這才是真正令人絕望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