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一鬥米教 第三章(1 / 3)

第四部一鬥米教第三章

伏在老鷹洞上方山頂的複仇隊員在陳副司令的帶領下繼續緊張而又屏聲凝息注視著鬼子的動靜,溝口方向遙遠的地方一聲槍響,緊接著又是兩聲清脆的響聲。父親和山猴腿腳麻利奔向漪水河的南岸,這期間隻是片刻的功夫。雨兒順著父親的方向見父親依然跑向穀底的身影一跳一跳的往前蹦,槍聲好像不是父親和山猴響的,她一激靈高興的說:“副司令,會不會是司令他們回來了”,陳副司令覺得很有可能,但願是司令回來,隻要他一回來,就有注意了,她的那顆顆懸起的心也終於可以落地了,但是目前還不能斷定是否真的是司令回來。

聽到槍聲的日本軍官指揮刀向南一指,鬼子前隊變後隊,後隊變成前隊,向著溝口槍聲的方向衝了出去,走在後麵的五六個日本兵舉起槍正要射殺帶路的五個老百姓,鬼子軍官說了句什麼,幾個鬼子走上去對著被捆著老百姓猛刺一刀,倒地後又每人補了一刀。山頂上的複仇隊員又一次親眼目睹了鬼子用刺刀殺人的場景,被捅死的四男一女在複仇隊員的注視下無聲的倒在地上再沒有聲息。穿著雜亂的黑色和灰色衣服的漢奸又走過去挨個踢了幾腳已經倒在地上的人,看是否還有沒斷氣的。

陳副司令感到一種無能為力的痛苦,為了洞裏藏著的那些人,她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鬼子殺人,她知道就是山頂上開了槍,那幾個被捆著的人也是必死無疑。

漪水河南岸的槍聲又響了兩聲,奮力跑到漪水河邊的父親和山猴看到了狩獵歸來的隊員,父親和山猴撿了一個寬敞的河麵穿著鞋跑了過去,河底的亂石清晰可見,父親知道不會水深不會太深,到不了大腿,冰冷刺骨的河水已經顧不得了,他必須馬上見到大伯父和二伯父把這裏的情況秉明。山猴跟在父親的身後被河水激的呲牙咧嘴,河水飛濺,兩人的衣服濕了大半。從黑峰山回來的隊員們也看到了父親兩人,他們已經爬到了河南岸的南山半坡上藏在幾塊巨石後麵朝著父親兩人呼喊。兩名放哨的隊員在放倒了消息樹後正在不知所措,終於看到了歸來的二伯父他們,於是兩人也一起跑向南山,他們心裏也是急著要把鬼子的情況報告給趕回來的狩獵隊。

父親大汗淋漓的爬到半山坡時,鬼子的隊伍已經出了大虎溝的溝口,向著河南岸這邊黑壓壓的壓了過來。父親意外的沒有看到大伯父,沒等他張口問,二伯父臉色沉重的問:“老鷹洞沒事吧?”,父親喘著氣說:“沒事,我剛跑出來想把鬼子引開就聽到你們打槍,現在鬼子都掉頭出來了,大哥呢?”,二伯父說:“沒事,完了再說,先把鬼子引遠點”。數了一下隊員的武器,一共是長槍四支短槍兩支。二伯父回頭看看身後的山嶺說:“我們先在這守著,等日本人靠近了打幾槍搞他幾個再往南跑,鬼子的小短腿要追上咱們也沒那麼容易”,父親說:“嗯,那就讓其他沒槍的人先往南走吧,省的一會跑起來拉後腿”,二伯父隨即讓十幾個手拿弓箭和紅纓槍的男女隊員先撤,免得當活靶子,幾個女隊員已經是臉色蒼白大汗如雨,還有一個三十多的女隊員已經在半路上吐了,她說:“仲武隊長,我真的跑不行了,你們別管我了,我找個地方藏吧”,說完眼睛半遮半開已經是極度虛弱。二伯父看著旁邊的一塊巨石下麵有條身子寬窄的縫,過去一看裏麵恰好可以勉強容下一人,幾個隊員把這個外村的可伶女人塞進了石縫中又在外麵塞了些野蒿,二伯父說:“忍住點,等我們回來”。

日本人確切的已經看見了接近南山頂的巨石後麵的複仇隊員,子彈不停的打在他們下方的巨石上火花四濺。二伯父和父親都拿過隊員手裏的長槍,瞄準了正在過河的鬼子,“叭、叭”兩聲,過河的鬼子有一個仰麵朝天倒在河中,殷紅的血瞬間把河水染紅一片,另一個被打中了胳膊的鬼子嚎叫著,另外兩支長槍也噴出火石,又有一個鬼子倒在河邊,父親說:“好”。山猴舉起父親的手槍被父親製止,父親說:“射程不夠,別浪費子彈”,說話間父親又推彈上膛,旁邊的一個叫山子的隊員卻撲通一聲栽倒,一顆子彈射進了右眼的地方,半邊臉血肉模糊。山猴嚇的把頭縮在石頭後麵,日本人的機槍“嘟嘟嘟”響了起來,子彈“啪啪啪”打在周圍的石頭上,複仇隊員們再想抬頭已經沒了機會,等河灘上鬼子的機關槍聲音一停,河邊的鬼子三八大蓋依舊不依不饒的連連射擊,父親知道這是鬼子的機槍手在換子彈匣,父親想再打一半個鬼子,卻耳聽下麵射來的子彈雨點般打在身邊的石頭上發出劈裏啪啦的急促響聲,石頭上石屑橫飛,這時鬼子的機關槍又不停的響起,二伯父說:“行了,撤吧”。五個人爬在地上匍匐著爬出十幾步然後站起身來開始順著山脊向南猛跑。其中一個叫張五鬥的隊員沒等爬出鬼子的射擊死角就迫不及待的站起身來跑,一顆子彈打在他的後心口,張五鬥一個前撲爬在地上一動不動,二伯父爬過去叫一聲:“五鬥”,卻發現五鬥正在一抖一抖的咽氣,已然沒救。

剩下的四個人先是爬著向南麵的山梁移動,等感覺進入鬼子的射擊死角時再站起身猛跑,兩發**“轟”的一聲在剛才爬著的地方爆炸,地動山搖,父親們剛才射擊的地方騰起一片煙霧,煙霧中亂石橫飛,煙霧塵土中飄舞著剛才被鬼子擊中的隊員的幾片衣服,父親想著那個被藏到巨石底下的女隊員是否能躲過此劫。又一聲巨響,四個隊員已經跑出老遠並看到先前撤離的其他隊員。鬼子眼看已經爬了上來,狗日的日本人爬起山來也不慢,二伯父喊:“快跑”,十幾個人撒開腿又是一陣猛跑,幾個婦女隊員落在後麵,二伯父和父親們隻能爬在原地一邊等待女隊員一邊看鬼子是否追了上來。鬼子們的閃亮鋼盔在二伯們剛才阻擊的地方出現時,父親們已經翻過了又一個山梁,二伯舉起手槍打了一槍,領著人馬繼續向南卻見鬼子追擊的速度慢了下來隻有二十多個鬼子爬到山頂,其餘的都還在半山坡以及山坡下的河灘。父親把三八大蓋平放在一塊灰褐色的石縫中,估摸著射擊距離應該在三八大蓋的射程之內,他的準星套住了一個黃乎乎的矮小身影,又把槍口略微向上調整,那個矮小的日本兵正喘著氣朝著這邊張望,父親一扣扳機“叭”的一聲脆響,日本兵在幾個隊員的眼巴巴的視線裏不負眾望的躺倒。剩餘的日本兵迅速爬成黃黃的一片,子彈像雨點般飛了過來,四個隊員都爬在了地上不敢抬頭,二伯說:“今天就是個這了,撤吧”,他們的退路依舊是鬼子的射擊死角,父親們追上其他的隊員時,鬼子的槍聲依舊不斷,鬼子不敢輕易的再往前追,隻是呼叫著讓山坡下的迫擊炮抬到山頂,二伯的手槍又不失時機的響了一聲,罵道:“累死狗日的”。他讓隊員們全部隱藏,造成了繼續向南走的假象,離老鷹洞越遠老鷹洞將來就越安全。夕陽如血,天色漸暗的時候,鬼子人馬終於收攏著下了山坡沿著西川公路向西退走。任憑二伯和父親的槍聲不斷挑逗,不再理會。二伯們見鬼子徹底的退去方跑過去看那巨石下麵躲藏的女隊員,那個叫改蘭的三十來歲的女隊員卻躺在石頭底下的縫裏沒有聲息,父親看到她的太陽穴的地方不斷往外流血,情知不妙,細看時卻是一塊拳頭大的石塊上粘著些血質,是剛才鬼子的**炸起的石頭碎塊砸中了她的頭部要命部位。眾人歎息悲傷。眾人七手八腳的把五鬥的遺體也背過來,兩句遺體放在一處。改蘭的婆家和娘家已經被日本人絕了戶,是上次蘇家堰裏被救下的五女之一,自從加入了複仇隊婦女支隊後和失去老婆孩子的本村隊員山子相好,老鷹洞裏這樣的情況很多,活過今天不知道有沒有明天的日子,男女之間的動物本能也好高尚愛情也罷,畢竟有了比沒有強。這次引開日本兵保護老鷹洞的短暫戰鬥,山子和他的老鷹洞裏的老婆改蘭雙雙殉難,二伯折了些柳樹枝蓋在兩個殉難隊員的頭上,山子已經被炸的隻剩幾片撕碎的破衣片,二伯輕歎一聲說:“山子哥,五鬥哥,把改蘭嫂子照顧好,別讓她委屈”,眾人想起改蘭的悲慘遭遇默默流淚,幾個婦女隊員撿起山子的一片替改蘭擦淨臉上的血,一個婦女哭道:“我的改蘭妹妹,你來世做一個麻雀吧,你的罪滿了你就高高興興的走吧”,哭聲哀怨淒婉催人淚下。女隊員們想起了自己的身世遭遇都悲從心來哭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