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時刻便顯出春娘子平日的手段來了。
後院的雞飛狗跳被春娘子強勢壓下,吩咐了自己信任的人看場子,她便當做人質隨了華婉上車去往京兆府。
樓內歌舞升平,一派繁華熱鬧景象。
一夜春是樓閣的樣式,四麵是花樓,中央是大廳,在大廳的偏中位置是個搭成蓮花形狀的戲台,黃木台子上鋪著雪白的氈毯,在氈毯上正托著一個身姿曼妙,露著肚臍,穿著一襲紅色甩袖舞衣,麵容秀麗的姑娘。
此女舞姿翩躚,笑容冶麗,一曲罷了贏得滿堂喝彩。
“明秀小姐,再跳一個。”台子下有人大聲吆喝,隨之而來的便是嘩嘩附和以及數之不盡的纏頭,紅綃、鈿頭、雲篦數之不盡,而她不看底下為她瘋為她狂的任何一個男人,那水波瑩瑩的眼兒便堪堪隻往東麵二樓上瞟,並低下頭吩咐侍女端了筆墨紙硯過來,親自捧著,嫋嫋上樓。
眾,為美色著迷的男人一看她這架勢便都唏噓一聲罷了。歎息的有之,罵罵咧咧的有之,冷眼看笑話的更有之。
隨著這女子的眸光上看,便見竹簾掩映下浮現了一角白衣,上麵精繡一叢綠竹。
“嘻!元希,又來一個自尋煩惱的,她們怎就這般沒有眼色呢,似她們這等在風塵裏打滾的本該看出你的本色才是,怎還做那不切實際的夢。”白衣公子對麵,一個穿一襲天青色袍子,頭簪青玉釵的男子吐口一個瓜皮,笑嗬嗬打趣道。
白衣公子低眸淺笑,兩頰便微露梨渦,“不礙事,我總會讓她們去找你的,故而,你無需煩惱無美人可賞、可畫。”
在這公子“哢嚓”“哢嚓”吃了幾個瓜子的空當,那花魁娘子便上得樓來,一雙秋水瞳眸閃閃爍爍多看了白衣公子幾眼,惹得瓜皮公子嘚嘚嘚使勁敲了幾下紫檀桌麵,哈哈大笑,“你看、你看,我一早便知是這般,這下好了,我又有美人可畫了。”
明秀不知這兩位王侯公子談論了什麼,她一心兩眼都在傾慕的男兒身上,可她也知依他的身份,自己是沒有資格妄想的,便以退為進,高舉筆墨紙硯上前,跪地便道:“世子爺,奴心慕您已久,自知低賤無從追隨,懇請世子爺能賞奴一幅墨寶,讓奴能日日可見,猶如見到世子本尊。”
瓜皮公子嘖嘖稱奇,先開口道:“你們一個勁的往他身上撲,怎就沒一個有眼力的,他也是這平康坊的常客,可你見他和哪個坊妓有過牽扯?又和哪個花魁有過風流傳言?我告訴你們,他這人就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第二,我這話不知說了多少回了,上次,在如意閣聽落紅小姐唱曲時,那落紅小姐故意在他跟前摔倒他都不帶扶一下的,上上次,在滿園春看非煙小姐和人鬥詩,那非煙小姐故意往自己胸脯上倒酒,他那眼皮連抬也不抬一下,上上上次……”
李元希拿起一塊紅絲白玉糕往瓜皮公子嘴裏一塞,拿起桌上折扇,起身道:“多謝小姐厚愛。”起腳便走,一絲留戀也無,徒留那地上跪著的小姐滿麵漲紅。
待兩位公子走遠了,四處觀望的妓子看客們頓時便爆笑出來,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
“你們笑什麼,有什麼可笑的。”明秀摔了文房四寶,凶巴巴一一指著那些過氣名妓嘲諷道:“我比你們強,我至少敢向世子爺表明心跡,可你們呢,個個有賊心沒賊膽,膽小如鼠,都給我滾!”
被她頂下去的上任花魁扭著臀兒走過來,在李元希做過的椅子上坐定,先嗅了一口,誇張的道:“好香啊,果真是芝蘭玉樹般的人物。”
“你起開!”明秀一把把人拉開自己坐下去,搓腳哭啼道:“我怎麼了我,我又沒求他納我,更沒求他寵幸,我隻求他一幅墨寶罷了,連這也推辭,也忒的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