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封的大門緩緩開啟,寒氣自殿內湧出,十丈高的大殿之中四根冰柱矗立在殿中四個方位,而中心一顆晶瑩剔透的巨大冰球漂浮空中。
在大雪球之中一個身著束腰深衣的女子蜷著身子被困其中,她發絲披散,雙眼緊閉,仿似正在酣睡。然而當來人的長靴踏入殿內之時,合著的雙眼驀地睜開,眸光犀利的望向來人。
“王爺。”黑衣使者單膝跪下,叩首行禮,“屬下奉命,前來解王上禁足令。”言罷,他自從懷裏摸出一個瓷瓶,拔開瓶塞,將瓶中血液灑在地麵上。霎時,四方冰柱光芒大作,中心圓球慢慢融化,當冰球融至半人大小,殿中光芒頓歇,冰球仿似瞬間失去依托之力,重重的砸在地上,激起地上沉積了不知多少年的冰雪。
被凍了太久,沈璃的四肢尚有些僵硬,她吃力的推開還覆在自己身上的冰球碎塊,打開黑衣使者上前來扶的手,自己慢慢站了起來:“都將我封在雪祭殿中了,卻還叫禁足?”
雪祭殿是魔界禁地,與魔族鎮守的墟天淵一樣,是鎮壓極厲害的妖物之地,而與墟天淵不同的是。雪祭殿中封印的咒力比墟天淵更強,但卻隻能封印一隻妖物。而千年以來,魔界厲害的妖物不是已被封在墟天淵中,就是被殺了。是以雪祭殿一直被空置。
沈璃此前做夢也沒想過,自己會有被封在裏麵的一天,更沒想到天界那一紙婚書竟給了魔君這麼大的壓力,讓他如此擔心她再次逃婚。沈璃活動著手腕,邁過腳邊碎冰,往大門走去,嘴裏半是不滿半是譏諷道:“天界的迎親隊伍可是來了?這才終於肯放了我。”
黑衣使者跟在她身後恭敬的回答:“王爺心急了,婚事還要準備一個月呢。”
沈璃一怔,轉頭問他:“我被關了多久?”她尚記得被抓回魔界那天,魔君一聲令下她便被囚在了雪祭殿中,但並沒人告訴她會被關多長時間,她在雪球之中也不知時日,一日一年,對她來說沒有絲毫區別。
使者答道:“魔君心厚,隻禁了王爺一月。”
一月……已有三十天了啊。
邁出雪祭殿,巨石門在身後轟然闔上,沈璃抬頭一望,不遠處墨衣男子靜靜站立,見她出來,俯首行禮,沈璃不想墨方竟會來,怔然之間,墨方已對黑衣使者道:“我送王上回去便是。”
“如此,屬下便回去複命了。”
待黑衣使者消失,墨方便一掀衣擺,單膝跪地:“墨方未能助王上逃脫,請王上責罰。”
沈璃一愣,隨即笑著拍了拍墨方的肩:“行了起來吧。我知你必定已用盡了全力,那半日時間你為我爭到了,若我要逃是足足夠了……隻是當時逃不掉罷了。錯全在我,是我辜負了你的努力。”
“王上……”
“走吧,回府。”沈璃伸了個懶腰,“我也好久沒有回家睡上一覺了。”
“王上,墨方還有一言。”他默了許久,終是道,“那凡人,已在下界逝世。”
“嗯。”沈璃應了一聲,“我猜到了。”
天上一天人間一年,三十載流過,行雲不過凡體肉胎,如今壽終正寢也是應該的。而且,若不是行雲離世,魔君怎會輕易將她放出來呢,那個養育她長大的君王太清楚她的脾氣。
“回去吧。”沈璃走了兩步,忽然回頭望墨方,“他去世的時候,你有看見嗎?”
墨方點頭:“很平靜安詳。”
“當然,因為他是行雲啊。”再怎麼糟糕的事情,在他眼裏皆為拂塵。沈璃倏地唇角弧度微微勾起:“他應該還是笑著的。”
墨方默了一瞬,想起他再下界見到行雲的最後一麵時,他正躺在病榻上,雖老但風度依舊,他望著他說:“啊,沈璃的屬下。”他體虛氣弱,說了這幾個字便要喘上三口氣,又接著說道,“沈璃近來可好?”
墨方當時沒有回答他,行雲也沒繼續逼問,隻是望著他笑了笑,又閉上眼睛休息。確實是個淡然的人,但這樣的人,卻還一直把王上記在心裏,藏了三十餘年。墨方不想將此事告訴沈璃,隻問道:“王上要尋他下一世麼?”
“不尋。”沈璃踏上雲頭,頭也沒回便道,“我看上的隻是行雲,與他上一世無關,與他下一世也沒有關係。”
碧蒼王府離皇城極近,沈璃一路飛回,下麵總有魔界的人在仰頭張望,她習以為常,落在自己府邸裏,還沒站穩,一個肉呼呼的身影便撲上前來俯首跪地,抱住她的腳大哭:“王爺!您終於回來了呀王爺!”
沈璃一愣,揉了揉眉心:“起來。備水,我要洗澡。廚子呢?讓他把飯做好。我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