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漪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寧,坐在電腦前,怔怔地盯著屏幕,勉強寫幾句就刪除了,再寫幾句又刪除了,沒有來由的無所適從。
清脆的電話鈐聲把她叫醒,拿起手機,是個陌生的號碼。
“喂,你好,哪位?”
良久,一個好聽的聲音如風過修篁般幽幽傳來:“好,我……淩越。”
紫漪的胸前又像是揣了小兔子似的呯呯亂跳了,怔了半天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說話,你在聽嗎?”
“你……?我在上班。”
“我昨天,不……那天的問題,你還沒有給我答複。”
“我已經給你答複了。”
“我不接受!”
“那你隨便!”
“是你說讓我隨便的……”淩越說到這不吭聲了,紫漪甚至都能看到了,他在電話的那頭無恥地笑著。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下午下班我去你們公司接你。還有,如果那個田園再來,我會一直接下去。”淩越說完就掛斷了電話。他昨天聽到紫漪叫田園,記住了那個名字。
已是初夏,公園裏花團錦簇,綠柳垂絛。修竹夾道處,一條幽靜的鵝卵石小徑,彎彎曲曲隱沒在拐角處,淩越和紫漪慢慢挪著步子。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的?”紫漪突然站住問,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又給了淩越揶揄自己的機會。
果然,淩越朗聲笑了,好看的眼睛盯著紫漪,不疾不徐地說:“這麼小兒科的問題你都要問啊?”
紫漪臉微微一紅,瞥了他一眼自顧往前走。
“我需要你的一個答複。”淩越斂了笑容,聲音依然柔和如四月的春風。
“我今天出來,就是想和你說明白,我和你,不可能的。還有,你不覺得這種做法很……荒唐嗎?”
淩越笑著搖搖頭,抬起手來,讓竹葉滑過自己的掌心,悠然自得地說:“我,還真沒覺得。”
“請你以後不要再煩我了。”
“如果你不同意,我會一直煩你。”淩越如一堵結實的牆橫在她麵前,郎目疏眉說不盡的風雅倜儻,紫漪強迫自己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轉身要走。
淩越攔住她,想了想說,“對不起,要不這樣吧,你幫我個忙。”雖然說的是幫忙,可淩越的口氣還像是命令。
“什麼忙?”紫漪重又凝視他。
“我爸爸說,如果兩個月之內我找不到女朋友,就得娶一個官二代,你假裝我的女朋友,先躲過我爸爸這一關。”
淩越沒有說假話,回國的第二天,淩漢生就語重心長地說,市委楚書記的女兒楚雲也要回國了,楚書記多次問起你。
他當然知道楚雲也要回國了,他和楚雲都在耶魯大學學習,他攻讀工商管理,楚雲攻讀醫學,四年來,楚雲對他的心思他能不知道嗎……而這正是淩越現今最頭痛的問題。
“官二代的女婿不做,要找我這個平民百姓?嗬……”紫漪的嘴角有一抹輕蔑的笑意,“淩越,你的荒誕不經可以結束了吧!?”
“信不信由你,不過我現在請求你幫我這個忙。”
“任何一個女孩子都不可能幫你這個忙的,除非他有神經病。”紫漪這話是不經過大腦的,說完就後悔了。像淩越這樣的人。應該是——任何一個女孩都願意幫他這個忙的。除非她有神經病。
淩越無意再糾纏某女孩有沒有神經病的事。
“要不咱們來個君子協定,好嗎?還有,我每個月可以付費的。”
紫漪無語,突然咯咯地笑起來。
在這陌生的城市,在這初夏的傍晚。
這也是她來到這座城市第一次開懷大笑吧。
她麵容皎潔,笑容清雅,一笑起來,眼眸晶亮得像湖水裏掉進了星星。柔潤濃密的長發,被微風吹起,漾在嘴角,如一株帶露的芍藥於風中搖曳生姿。
淩越的眼神瞬間直了,他覺得自己在賞一副畫,一副提煉了世間所有美景的畫。
紫漪撫去唇邊的發絲。她是被淩越那句“我可以付費”的逗笑的,從這句話來看,對於一個連找女朋友都可以用“付費”來解決的人,是不可理喻的。
仿佛有一陣風,讓紫漪臉上妖嬈的笑意化蝶而去,她斂起笑容之後的麵孔讓淩越覺得陌生而蕭索。
“難道你不知道嗎?”紫漪望著他,幽幽地歎了口氣,“很多東西,是錢買不來的。”
比如生命,比如親情。
田園租住的地方是一棟高檔公寓,房子幹淨整潔,可三麵觀海。有時候紫漪也會來和他一起做飯吃,每當這時,田園快樂得心都要飛出去了。
田園的心現在就快樂得要飛出去了,因為紫漪來了。
當紫漪拿著大包小包的中藥和西藥,走出世紀醫院的時候,她本想把這藥扔進垃圾筒裏去的,後來轉念一想,便拿著來拜訪田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