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老人重又將那小瓷瓶放回骨灰盒，小心謹慎地把它蓋好，淩書南的心中直有一種衝動，恨不能立馬就將赤龍珠搶過來。
“可有什麼感悟？”唐羿耘見淩書南半晌不語，不自覺地就對她抱有了一絲期望。淩書南尷尬地笑了下，搖了搖頭。
倒是那老者笑著替淩書南說話，“阿耘，機緣本就是隨緣，哪裏是能強求的？你別逼書南了。”
唐羿耘雖有些遺憾，但也知道老者說的是實話，當下便不再提此事。
淩書南陪著老者用完午飯，唐羿耘又領著她四處閑逛。兩個人年齡相仿，又“真心”相交，隻不過半日的功夫，淩書南便已將山寨情形了解清楚。
原來那老者名叫孫聚堂，本是吳國末帝的叔王，與其子孫耀手握重兵。吳國戰敗後，末帝原本希望他們父子能夠號令群雄，重建吳國。隻是，或許孫聚堂年事漸高，經曆過許多事後，早有了淡薄之心。於是，在孫聚堂之子孫耀於石城舉旗之時，本駐紮於武昌的孫聚堂部在前去會師路過此地時，便臨時起意，率領手頭幾萬精兵隱匿於這山穀之中。
這裏風景秀麗，又不通外界，再加上此地原本就是三不管地帶，以至於孫聚堂在此落草，知者甚少。他這一待便待了十數年，這倒是苦了孫耀。
本來孫耀還指望和父親互相呼應收複失地，卻遭此打擊，兵馬陡然被削去了一大截自是不提，此舉對軍心的撼動才是最致命的。權衡之下，孫耀最後隻好在石城自立為王，稱自己為小吳王。隻可惜，他雖有複國之心，卻實在無君主之能，小吳國自建國起，便內亂不止，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
兩個人並肩坐著，看著太陽漸漸隱藏到山後去，紅霞籠罩下的山寨顯得格外地有魅力。有漢子挑著一肩挑著擔子，一麵唱著嘹亮的山歌悠哉地從他們前麵走過：太陽出來四山黃，打把傘兒到花前，雙手扒著妹娃肩，有句話兒不好言……
淩書南早已陶醉其間，一下子就理解了孫聚堂的選擇。國仇家恨固然令人悲憤，可珍惜眼前擁有的才更重要。如今，他的這些精兵早化身為莊稼漢，有些人甚至在這山裏成了家，生了娃，過著平淡又甜蜜的幸福生活。
“這都得感謝伯伯。”淩書南由衷地感慨道。倘若孫聚堂沒有選擇隱居，這些人中隻怕有很大一部分已經不能再嗅到這花香，不能再看一眼這世界；而其他僥幸在沙場上活下的人，卻也好不到哪裏去。風餐露宿，九死一生，一將功成萬骨枯，即便吳國複國成功，他們又能得到什麼？
唐羿耘不以為然地聳聳肩，“我可不認為每天窩在這裏有什麼好，無聊死了！”
淩書南斜睨他一眼，到底是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青年，當然不甘於窩在這裏，她附和道：“也是，你不該待在這兒，省的你一無聊，就要扮野人。”
唐羿耘哈哈一笑，抱著臂上下打量起淩書南，“說起來，我這野人還沒扮完呢，還差最後一步——”他說著作勢就要來抱淩書南，“喂，吃飽喝足了，該辦正事啦！”
“不正經！”淩書南笑罵著捶了他一拳，哪知道一用力，又牽扯著胸口疼。唐羿耘這才停止打鬧，隻是捉住淩書南的手，半真半假地望著她笑，“既然你這麼喜歡這裏，就別回孫玉欽那兒了，陪我住在這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