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於毒以為張燕要拿他的人頭做禮物投降我們,所以起兵作亂,卻是失手戰死了?”高順說著話,臉上的表情實在精彩,既顯得欣喜,又有點不可置信,還有點幸福突然而至的不知所措。
“嗯。”喝著第三碗稀飯,李大目抽空點了點頭,確認了高順的疑問。
“張燕是真的想投降嗎?你是不是張燕派來的探路?”問這話時,高順的心頭狂跳不止,帶著不少的期許,要是張燕真的帶著大部來降,那並州就能真正太平了。
不過,李大目一句話,就把高順的希望瞬間澆滅,“張燕投不投降我不知道,不過我是隻剩下投降這條路了。”
“什麼意思?”
吞下最後一口稀飯,李大目享受地咂了咂嘴,雖然餓了這麼多天,他很想再多吃幾碗稀飯,但是如今他手下還有許多人在排隊等待領取自己的那份食物,他實在不好意思在這裏隻顧著自己。
不舍地把碗放下,李大目才不無可惜地說道:“如果我不走,我就隻能等著和自己人開打了。一開打,那可是會死人的,我手下這麼幾百個兄弟,他們要是死了,他們的家裏人怎麼辦?那別人的親人又怎麼辦?黃巾軍的生活已經夠苦的了,我可不想再看著兄弟們因為窩裏鬥而沒了性命,然後就留下家裏的那些個女人小孩還有老人在那裏哭個不停。”
高順的臉色有點陰沉,從李大目的話裏頭,他聽出了李大目對黑山軍的不舍,還有對朝廷的認同感的缺乏,如今不過是迫於形勢,為了手下人的生存,還有不想對並肩作戰過的同伴拔刀相向,所以才暫時棲身於官軍的庇護之下,既然如此,那將來如果有機會了,李大目是不是還會再重回黑山軍,為禍四方?
按李大目話語中所表現出來的對黑山軍的留念來看,這很有可能,既然如此,那現在要不要趁機先把這個禍患拔除掉?陰陰地看了李大目一眼,高順不過瞬間便放棄了這個念頭。殺一個李大目是很容易,但是如果殺了他,那些李大目帶來的黑山軍又怎麼辦?
若是他們知道高順殺死了李大目,他們一定會奮起反抗的,到時候怎麼辦?把他們也殺了?不可能,高順可以在戰場上毫不留情地殺死一切敵人,不管對方是六十歲的白發老人還是不過十一二歲的無知少年,隻要他們拿起了武器走上戰場,高順就能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斬殺,但是殺無力反抗的老弱婦孺?
那是軍人應該保護的對象,而不應該是功勞簿上的一個個人頭功勳,即使他們是叛軍的家屬,但是高順依然無法下手。
保護弱小,居然如此輕易地就被屬於軍人的責任感而束縛住了,應該說高順果然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嗎?
“唉,希望他們幾個能快些過來吧?”
高順正在為如何處理李大目而煩惱著,突然聽到李大目這一句歎息,下意識地就問了一句:“誰?”
“苦曬、五鹿、羅市還有浮雲,他們也要來躲一下風頭。”李大目話一出口,高順就愣住了。
還來?黑山軍現在到底情況有多惡劣啊,居然讓這麼多頭領帶著人馬來投降?
實際上,如今黑山軍的情勢又豈是惡劣,簡直就是劍拔弩張。在張燕的大帳裏,以張燕為首,左校、郭大賢、劉石、青牛角等人小頭領俱都已經拔出了刀來,臉色不善地盯著對麵;楊鳳、張雷公、左髭丈八和於氐根則帶著平漢和司隸兩個小頭領,手中刀劍亦然在握,正與張燕等人針鋒相對;而在一旁,黃龍、睦固和楊醜等人則是兩不相幫,冷眼看著兩撥人馬的對恃,隻是他們的手卻也已經搭在了刀柄之上,渾身肌肉繃緊,做好了開戰的準備。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一連在心中罵了不知多少個該死,張燕的心裏就是冷靜不下來,對眼前的局麵更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張燕,老實說了吧,你殺於毒不過就是想要拿他的人頭去投降官軍嘛,還裝什麼呀。”楊鳳冷笑著,看向張燕的眼神裏全是嘲諷。
“楊鳳,閉上你的臭嘴!”楊鳳話音剛落,張燕的心腹愛將王當便一步跨出,一聲喝罵,手中鋼刀朝前一指,作勢便要殺向楊鳳。
“王當,別以為聲音大就行,有種你吃我一刀!”王當一出手,張雷公也不甘示弱,扯開喉嚨一聲雷鳴般地大吼,聲勢更勝王當幾分,同時就是對著王當兜頭一刀呼嘯斬落。
王當想不到張雷公說動手就動手,動作不免慢了半拍,但是眼看鋼刀就要斬落,他眼中戾氣卻是陡然一盛,同時雙手持刀,腰身一沉,馬步一紮,執著雙刀在胸前飛速劃了一個小圓,從下往上就是狠狠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