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穩住皇甫嵩談何容易,隨著家族幾經沉浮,又領兵征戰多年,皇甫嵩自是有著沙場宿將的剛烈,卻也帶著幾許世家中人的圓滑,要唬弄他可不容易。
所以葉成在第二天拜訪皇甫嵩的時候,什麼忽悠的話都沒有說,一上來就直接開門見山。
葉成:“沒錯,我知道董卓心懷不軌。”
皇甫嵩臉色漠然,啜了一口茶後,用看似隨意的口吻問道:“那為什麼放任董卓擁兵自重?”
葉成:“因為我抓不到證據,無憑無據誰會相信董卓有反意?”
皇甫嵩一陣沉默不語,因為他自己也僅僅隻是憑借著董卓的態度推斷對方的心懷不軌,實際上他確實沒有抓住董卓的尾巴。
“但是這不代表你可以姑息董卓的行動。”
當然,就憑這麼三兩句話就能大笑皇甫嵩的疑慮,葉成還沒有這麼天真。
“我這是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既然無法把握董卓有反心的證據,那就讓他自己跳出來表露反心,這確實是一條路子。想到此節,皇甫嵩心中的猜忌才總算是有所消減,可是臉上卻不曾有半點表露,甚至那望向葉成的眼中審視之色已然濃烈。
靜等半響,葉成不見皇甫嵩有所回應,隻是一個勁地逼視著自己,心思一轉,怕是對方已經有所動搖了,隻要自己再加把勁,那麼便很可能可以重新贏回皇甫嵩的信任了。
“大司馬,不知你可還記得徐榮?”
“徐榮?”
聞言,皇甫嵩先是一怔,隨後認真一想,他便想起來了,那徐榮不正是董卓手下那員騎兵統領嗎?當初在廣宗,徐榮就憑著五千精騎縱橫於數萬黃巾大軍之中,護得董卓安全,然後又在槐裏城下董卓勇猛衝殺在前之時,代替董卓指揮部隊,把羌人叛軍衝擊得七零八落,其統領騎兵之純熟、老辣和進退自如,都讓皇甫嵩至今是記憶猶新。
看著皇甫嵩點頭,葉成嘴角一勾,方才接著說道:“可是這次董卓攻伐叛軍,這徐榮從頭到尾就沒有出現過。”
皇甫嵩沒有接話,隻是皺起眉頭,靜等著葉成的下文。
“別說開戰之時徐榮沒有出現,我派去涼州的人回報說,從董卓進入涼州開始,這兩年時間裏,徐榮根本就沒有出現過。”
“這又如何?”
“徐榮能為如何,想必大司馬很清楚。”皇甫嵩以點頭回應葉成,“這徐榮既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將才,那為什麼會無端端地消失了蹤影?是得罪了董卓,所以被董卓治罪?還是董卓把他藏起來了?”
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案幾,皇甫嵩若有所思。見此,葉成是繼續加勁:“若是被董卓治罪,那應該會有風聲傳出吧,諸如‘徐校尉突然消失了’、‘徐校尉得罪大都督被免職了’還有‘徐校尉兵權被奪了’之類,即使董卓手下核心班子能口風再密,徐榮這麼一個重量級人物突然失蹤,他手下人必定會有些聲息的。可是實際上徐榮失蹤以後,董卓手下是一點聲息都沒有,就好像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不知大司馬認為這意味著什麼?”
皇甫嵩:“董卓手下早知徐榮為何失蹤。”
葉成:“說的沒錯。那……大司馬認為徐榮為何失蹤?”
站起身來,皇甫嵩踱步到了窗邊,右手扶窗,左手負後,看著窗外逐漸凋零的草木半響,說道:“劍英你的意思是說董卓把徐榮藏起來了?為什麼?”
一聽皇甫嵩問話的語氣,葉成眼睛一眯,嘴角的笑意更甚。第一步的心理引導,大功告成。
“不知大司馬認為藏起一個大將,能做些什麼?”
葉成不答反問,皇甫嵩的右手陡然一緊,卻又隨即一鬆,仿佛他的心情從未波動過。
“大司馬,告辭。”
枯坐了快一個時辰,葉成眼見皇甫嵩隻顧著獨自沉思,反倒捉摸不定其心中所想,有心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卻又馬上醒悟這樣做隻怕會過猶不及,把事情導向意料之外的狀況,雖然重新搏得皇甫嵩的信任是葉成眼下頭等大事,但是也並不意味著非要一天之內就把它解決,既然今天已經動搖了皇甫嵩,讓他對自己的懷疑出現了猶豫,那麼今天還是先到此為止吧。
於是強按下了心中焦急,然後起身告辭。然而葉成話音剛落,皇甫嵩便已轉過了身來,臉上表情一片冷漠,一甩衣袖,語氣生冷地說道:“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