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一 帝崩(四)(1 / 3)

三月二十九,雒陽,靈帝寢宮。

躺在床上,劉宏已是奄奄一息,雙眼雖然睜開著,了無生氣的眼睛望著頭頂的房簷,其中卻沒有絲毫的聚焦,一張褪盡血色的臉比之平時更顯蒼白,發青的嘴唇有點幹裂,竟是那保命的參湯下去也無法滋潤那日漸枯萎的身體。

“陛下。”

揮退了伺候在劉宏身旁的兩個宮女,趙忠俯身到了劉宏的身旁,低聲呼喚了一句。

聽到趙忠的呼喚,劉宏還是毫無反應,別說身體,就是連眼睛都沒有動一下,直如一個死人。

“陛下,之前葉中郎所報何進謀反之事,已經查實無誤,請問陛下要如何處置。”

當初葉成隻是向劉宏報告說何進要帶兵誅殺十常侍,卻不想趙忠如今直接就把這事說成是謀反了。

“何進掌權,早有不臣之心,然其內無決斷,外不識機,此時京中各方勢力交彙,何進未曾獨大,若要謀反,必是有人從中作梗。”

奇跡般的,當聽到趙忠說何進要謀反的時候,劉宏竟是說話了,雖然聲音嘶啞,卻是咬字清晰,給人以一種滄桑而悠遠的感覺。而更讓趙忠吃驚的是,劉宏這個昏庸了大半輩子的皇帝,居然在臨終之時恢複了英明神武,甚至那說話的語氣還帶著一種帝皇高高在上的威嚴,讓他心中不自覺地一陣顫抖。

“找個借口,召何進入宮,然後把他圈禁起來,剩下那個居心叵測的小人,讓葉成把他揪出來,連他身後的勢力一起連根拔起。”

趙忠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劉宏語氣中充滿了殺伐果斷和不容置疑,讓趙忠頭一次在心裏對自己的主子感到了由衷的敬畏。

“是,陛下。”

一開口說話,趙忠就發現自己的聲音竟是如此地虛弱,而等他懷著急欲逃離的心情,卻步履蹣跚地離開了劉宏的寢宮之時,他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所浸濕了。

“你怎麼了?”

張讓在宮門前等待趙忠許久了,可是當趙忠出來之後,張讓卻被他那略顯狼狽的模樣給嚇了一跳。

軟綿綿地擺了擺手,趙忠把張讓就這麼晾到了一旁,隻管著大口大口地喘氣。

過來許久,趙忠才算是喘順了氣,心中的壓抑也已消去大半,他這才挺起腰來,一臉糾結和驚恐地對著張讓說道:“我們都可能看錯陛下了。他如今連命都快沒了,各種恩怨情仇他要忘的都忘得差不多了,這時候他才顯出來他這個皇帝沒有白做。”

張讓一愣,不知趙忠在那裏說些什麼胡話,隻是上上下下地不斷打量著趙忠,臉上一副“你沒瘋吧”的表情。

看著張讓那好像在看瘋子一般的眼神,趙忠隻覺一陣氣苦,可偏生他卻無法把剛剛和劉宏之間的情況給說清楚,隻能沒好氣地甩了甩手,示意張讓別再這裏磨磨唧唧了,趕快說正是要緊。

張讓會意,隨著趙忠的腳步慢慢向前走去,等走出一段路後,他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然後才小聲地對趙忠說道:“皇後那邊意思是讓我們先下手為強。”

趙忠:“她可有明說要如何對待何進?”

張讓搖頭,道:“沒有。”

趙忠追問:“你沒有問明白?”

張讓:“我還沒來得及問,她就叫我退下了,還叫我好自為之。”

趙忠一愣,隨即一臉古怪地看著張讓,那打量的眼神讓張讓是渾身的不自在:“你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