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扶風,漆縣。“叔父,身體可好?”
“阿繡。”
張濟躺在榻上,臉色蒼白,打赤著的上身綁滿了繃帶,其上沾染著點點血跡,看起來傷得很嚴重。
事實上,被一刀貫穿了腹部,以這個時代的平均醫療水準,張濟能活下來已能算是奇跡。
從泥陽中伏受傷至今已經十多天了,張濟是連下床走路都做不到,生活自然是不能自理了,堂堂一個大將軍,大男人,居然還要人家幫著把屎把尿,張濟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所以這些天來他的脾氣一直不好,雖然沒有隨意打罵下人,可是那陰沉的臉色,依然讓那些伺候著他的下人心驚膽跳,倍感壓抑,每天都過的戰戰兢兢的。
不過這些下人也都知道,張濟將軍也不是一天到晚都繃著臉的,隻要少將軍來探望,張濟都會露出一臉欣慰的笑容。
“可有受傷?”
張繡父母早亡,膝下隻有他這麼一個兒子,又上山學藝多年,前不久才下得山來投靠於張濟。張濟今年三十有七了,卻尚未婚娶,更枉論子嗣,這麼一來張繡便是張家唯一的獨苗,張濟自然對他關心備至。
“勞叔父擔心,區區羌人,侄兒尚未放在眼裏。”
倒不是張繡狂妄,實際上從之前張繡護著重傷的張濟逃出來時的表現,張繡便已值得一個一騎當千的稱呼了。隻是當時就張濟逃命是第一要務,張繡隻管開路便沒有機會多造殺戮,爾後退守漆縣又是以防守為主,張繡表現的機會不多,所以名氣還沒有漲起來。
可是那也隻是暫時的,別說金子總會發光,就是西涼軍裏的幾位將軍也不是瞎子,這麼一員武藝高強的大將,他們怎麼可能不重用?
要知道他們如今可是在打仗,輸了不單止是丟官去爵的事,那還是人命關天的問題,所以近段時間張濟受傷不能統軍,郭汜卻很明白事理的把張濟手下軍隊原封不動交給了張繡統領。
郭汜這麼大度,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如今戰況危急,他想要張繡能盡心盡力地作戰,好保住自己小命嘛?實際上他最怕的還是要動了張濟的軍隊,張繡這個愣頭青愣起來把他給哢嚓了,郭汜手下可沒有人能當張繡一合之敵。
張家的獨苗能如此身手,張濟自然是歡喜得緊,但見張繡神態之中因此倨傲,便也勸了幾句,張繡也是一一記在心裏。
隨後梁叔侄又聊了些家常,看看日頭已經偏西,便待吩咐從人備好飲食,卻在這時候一個士兵進來,說是雒陽援軍到來,請少將軍出城迎接。
這援軍他們可等了好久了,就是張繡一聽援軍到了,也是激動得一下子站了起來,抬腳就要衝出去,好在一旁張濟老成持重,及時叫住了張繡,叮囑了一番注意言行,以免無意間得罪了人。
聽罷叔父教訓,張繡這才一整儀表,隨著士兵離開了房間。
到得城頭,李傕已經立馬城門外了,郭汜和張繡見狀立馬出得城來,李傕也不多拿捏,一個翻身下馬,三人便是一陣寒暄問候。
等到三人入得軍營大帳,飯菜上來以後,三人卻是一個樣的癟了下去。
“這太師要我等拿下韓遂人頭,本來是我等分內之事,不用太師吩咐,可是如今……”看著麵前的飯菜,郭汜是一臉的苦相。
“我軍新敗,即使我帶來了一萬援軍,可是士氣依然低落;反觀敵軍則攜大勝餘威而來,士氣高昂,這仗不好打啊。”
李傕說的是廢話,如今漆縣的情勢郭汜和張繡比他清楚多了,兩人等著李傕到來,除了需要那一萬援軍鼓舞士氣以外,還需要他能想出辦法,解了眼前漆縣之危,可不是要在這裏聽他吐苦水說困難的。
李傕的話說出來,對如今漆縣的情勢是一點幫助都沒有,反倒讓得一場飯局變得異常的沉悶。
三人心頭有事,都沒有放多少心思在這飯菜之上,隻是稀裏呼嚕地隨意扒了兩口,便匆匆散去,各自休息了。
離了郭汜大帳,張繡來到張濟帳中,正好張濟也在下人的伺候下吃完了晚飯,看到張繡進來,便示意他在塌邊坐下,問起了關於李傕的事情。
張繡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說了個清楚明白,張濟聽完之後,卻是發出一聲冷哼:“哼,這李傕果是奸詐。”
“叔父何出此言?”
張繡是很優秀,可是在很多地方他還需要多多向他叔父學習,譬如這人情世故。
“你道那李傕今日所來為何不先分明主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