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父親牽著小手,祝融歡歡喜喜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卻是拖得祝山橋跌跌撞撞地隨她一陣小跑。明明佝僂著腰跑得辛苦,可祝山橋的臉上笑容依舊燦爛。
“咦?父親父親,有字。”
剛剛跑到門口,一抹閃光搖晃過小祝融的眼睛,吸引了她的注意。小祝融停下步子,好奇地往那閃光的地方看去,就見那串巨大的花燈之下有一塊薄薄的銅片,上麵用鮮紅的朱砂寫了些什麼。
花燈掛在兩杆巨大的木柱上,底下有一圈緊密的籬笆圍繞,小祝融趴到籬笆上,踮起了腳尖,把一個小腦袋盡可能地往前探出,還稍顯肉嘟嘟的手指直指向花燈下的銅牌,不住地問自己的父親上頭到底寫著什麼。那稚趣的童音惹得許多路人對她投以一個善意的笑容。
捋了捋胡須,在小祝融的催促中,祝山橋微不可察地向一旁打了個眼色,然後才笑眯眯地跟著女兒,向花燈走去。
漢字,祝山橋是不懂的,不過隻要他手下有人懂就行。一個身形敦矮,卻又肩寬背厚的夷人漢子一接到老大眼色,馬上心領神會,躲開了小祝融的眼光,悄步走到了籬笆旁。探首一望,迅速看清了銅牌上的內容,又馬上回到了祝山橋身旁,趁著小祝融沒注意,迅速把銅牌上所寫的內容告訴了祝山橋。
聽了手下的回報,祝山橋讚賞地看了敦矮漢子一眼,然後搖頭晃腦,裝模作樣地打量了那銅牌一番,這才自信滿滿地抱起小祝融。
嗯,又重了一些,小融身子骨最近長得不錯,再過些日子,我這老骨頭怕就是抱不動了。
心中小小地感慨了一下女兒的長大,以及自己的老去,祝山橋蕭索的神情轉瞬即逝,臉上又掛上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小融啊,那銅牌上寫的是‘豐靈聚同祝武陵百姓中秋團圓,闔家歡慶’。”
“‘闔家’是什麼意思。”
咬著自己的小手指,小祝融歪著頭,一臉呆呆萌萌地看著父親,直把祝山橋看得額頭冷汗直冒。
祝山橋不懂漢字,自也沒有接受過漢學教育,和漢人用漢語交談雖然沒問題,可他通常接觸的都是些不法的亡命之徒,也都是些沒文化的,來往間說的全是白話,還很粗魯。因為接觸得少,他本人也沒想過要去接觸,所以他對漢語裏一些稍微文鄒一些的用語用句是全然不懂。
這時候被女兒這麼一問,祝山橋嘴巴張了張,卻是呐呐半響後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扯出一個僵硬又尷尬的笑容。
這時候,那個敦矮漢子又是機靈勃發,趕緊上前兩步,對著小祝融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裝作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這個‘闔家’的意思小人剛剛學過,不如請族長大人聽聽小人的解說,看對不對?”
部下機靈,祝山橋也是不差,一見對方那狗腿討好的模樣,祝山橋馬上就知道這是部下來幫自己解圍來了,於是心領神會地也不等女兒開口,便馬上答應說道:“嗯,就聽你說說吧,看你漢語到底學得怎麼樣。”
“是,族長大人。回小姐,其實‘闔家’的意思,就是全家人、一家人的意思……是吧,族長大人?”說完,敦矮漢子就是一臉求教模樣地看向了祝山橋。
輕咳一聲,祝山橋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用著老師讚賞學生般的語氣說道:“嗯,沒錯,就是如此。查木,你小子學得不錯啊。”
“都是為了能幫上族長,不丟族長大人的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