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雪早已開始下了,入目所及,茫茫的一片全是雪白,冰冷的雪白,葉成覺得比在幽州的時候還要更冷。
可這或許隻是因為離著遠,所以記錯了吧。
搖了搖頭,葉成緊了緊衣領,從山頭轉回。身旁,倭奴女王卑彌呼派來的聯絡官緊隨著,下了山,那官員突然趕走兩步,從久候山下的士兵手中接過馬韁,為葉成牽來了他的坐騎。
微笑著,葉成向那官員點了點頭,然後無奈地看著那匹好馬。馬確實是好馬,在倭奴國裏很難找到再比這馬更好的了。隻是就比已經隨了葉成十多年的木炭,也是差得太多。
可惜,要不是從漢朝到倭奴的海航太久,漢軍戰馬都吃受不住,葉成又何必忍受這種矮背駑馬?
騎在馬上往大營走去,葉成顯得一片百無聊賴,左顧右盼間,耳中忽而傳來了一陣猿啼。啼聲清越,層疊不絕,想那猿猴應是聚了不少。
葉成一時好奇,轉頭去問那徒步跟在馬後的倭奴官員,那官員見問,馬上低眉順目地來到葉成跟前,把要又低下去了幾分,這才操著腔調有些奇怪的漢語告訴葉成,那猴子都是為了取暖從深山裏出來的。
“取暖?都是山上,有什麼……”說著,葉成似乎想起了什麼,話到一半就停住了。
葉成話中的停頓有些奇怪,可那倭奴官員不管,他隻聽得葉成有疑問,便趕緊說道:“回上國天使,這甲信一帶的山裏都有許多山泉,泉水溫熱,所以每到冬天,山裏的猴子就會從深山裏跑出來,用熱水取暖。”
“果然是溫泉。”官員的回答葉成沒有什麼意外的,倭奴到處有溫泉他早知道,隻是來得久了,反倒一時健忘。
看著啼聲傳來的方向一會兒,葉成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勾了勾,笑著哼哼了兩聲,方才撥馬繼續前行。
才走了兩步,就見前方有一騎跑來,離著葉成二十步外那騎士勒住了馬,下馬後向葉成跑來。
“報告大人,那躲起來的狗奴國大將已經被擒獲,如今正由沮鵠校尉押著候在大帳裏頭。”
“好。”
一馬鞭抽下,葉成是催馬望大營疾走而去。
回到大寨入得帥帳,葉成就見左右兩排文武站定,中央一個年輕將領手執長繩,押著一個身子抖篩一般顫個不停的五短身材的男子跪在那裏,想必就是那個領兵駐守甲信的狗奴大將了。
帳中眾人一見葉成入帳,紛紛行禮,地上那狗奴大將一見眾人動作,就猜到是對方的主事出現了,一想到自己生死就握在這人手上,他怕得是身子抖得更加厲害了。
一邊揮手示意眾人收了行禮,葉成一邊向主座走去,等走過沮鵠和那狗奴人身旁時,那狗奴人偷偷抬眼偷瞧了葉成一眼,卻正好迎上了葉成輕掃而過的冷酷,冷漠,不,應該說是不以為然的眼神。高高在上,看著自己仿佛看著的隻是螻蟻。
葉成的眼神隻是一掃而過,狗奴大將心底卻是沒來由的一顫,一種深深的恐懼勃發而出。身上的顫抖,停了;可喉嚨裏一口氣卻是死死地凍住了,進,進不去,出,出不來;心髒的跳動猛烈得如同擂鼓,可心口跳動得越厲害,身上的力氣卻越小;掙紮著想動一下,身子卻是突然重重地,“咚”的一聲,跪著就倒了下去,額頭重重地敲到了地上。
葉成正往馬紮上坐到一半,陡然聽到這聲響動,愕然地抬起頭來,就見那狗奴大將跪趴在地上,以頭頓地一動不動。
沮鵠趕緊俯身扳過狗奴人身子,隻見他已是兩眼反白,嘴角流出幾許涎水,卻是隻有絲絲弱氣吐出,整個一個歸天的相。
“大人,他好像……快死了?”沮鵠張嘴呐呐地,他整不明白怎麼剛剛還好端端地,突然就死了?
“死……”看著隻剩下了些許餘溫的狗奴大將的身子,葉成也對這變故覺得很是突然,不隻葉成,帳中文武個個也都是一臉的茫然。
“算了,死就死了,本來就不打算讓他活著。”過了片刻心神回轉,葉成一屁股坐到馬紮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葉成說得對,本就沒想讓這狗奴人活著,現在死也就死了,反倒還省了他們些功夫。向著葉成一抱拳,沮鵠便退回行列之中,這時兩個侍衛立即上前,把那狗奴人的屍體拖出了大帳。
“文和,這次我們進軍抓到了多少俘虜?”人也死了,接下來葉成也該談些正經事了。
“回主公,此番我軍兵進甲信,沿途抓捕俘虜七萬六千六百九十一人,其中十二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男子一萬七千七百人,其餘皆為老弱婦孺。如今仍有多部人馬在抓捕狗奴人,俘虜的人數暫未上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