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二四(1 / 2)

“孟獲,你真要趕盡殺絕?”

半跪倒在地上,打赤著上身,滿臉絡腮胡的南蠻大漢,一手捂著還在絲絲滲著血的腰肋,一手緊握著已經卷刃的砍刀,看著不遠處的敵人,是須發皆張,眼裏充溢的是悲憤的怒火。在孟獲看來,此刻這大漢根本就是一頭負傷的猛獸,將死,卻仍舊危險。

冷哼一聲,孟獲略微昂起頭來,目光從大漢身上轉到他的身後,那數千臉上各帶著怒恨和驚惶的部下,嘴角輕蔑地一勾,道:“麻翁,你也別一副想拖我墊底的模樣,就你現在這區區幾千人,想要我死?哼。”

孟獲一聲冷笑作罷,近前的數百親衛便是突然舉刀,齊聲爆發一聲怒吼,接著山下兩萬餘待勢而發的蠻兵,跟著也是一聲怒吼。吼聲震動,殺意勃發,直震得山前山後無數凶禽猛獸驚叫著四散而逃。麻翁數千部眾中,不少人是被震得膽氣盡喪,雙腳發軟幾乎就要跪倒在地。

吼聲震入耳鼓,麻翁隻覺一股冷氣直從腳底和後背猛然侵入,冷得他臉色蒼白,身子發顫,顫得就要連兵器都要抓握不穩。

他麻翁以前可是南中三大勢力之一,和孟獲爭霸失敗,手下部眾家產幾乎盡失,好不容易帶領殘部逃亡至此,卻不想今日還是逃不過身死的下場。

眼看麵前的敵人個個臉色青白,一副魂飛膽喪的模樣,孟獲得意地冷笑一聲:“你要早降了,何至如此?不過,看在你長輩的份上,我給你一條活路。”

十多年前孟獲有一個姑姑嫁給了麻翁,雖然除此以外,孟獲所在部落和麻翁之間便沒有多少交情,甚至雙方之間還經常有所矛盾爭端,可算起來孟獲確實應該是要叫麻翁一聲姑父的。

陡然間聽到孟獲提起這層關係,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也不管兩人部落之間其實多有嫌隙,臉上猛然地便是露出絕處逢生的喜色。

“南中我是不會讓你留下的,”孟獲剛一說到這裏,麻翁方才顯出些許活力的臉又馬上變得蒼白一片,“不過,漢地,我管不著。”

漢地?

麻翁先是被孟獲的話說得一愣,隨即卻是臉色連變,可不管怎麼變,總之那臉色都不能算是好看。

漢地,漢地,他孟獲的意思,到底是要叫他去投靠漢人,還是攻打漢地?要是投靠漢人,若是之前他還算家大業大的時候,漢人自然會是對他另眼相看,大力拉攏,甚至奉為貴賓,可如今他麻翁可算是家破人亡了,手下隻有幾千殘兵敗將,這時候去投靠漢人?到時候漢人隻是把他圈禁奉養做個富家翁頤養天年,他已經是要燒高香了。為萬全計,找個由頭把他麻翁除掉,再扶植一個傀儡把他這剩下的幾千部眾吞並幹淨,那才叫理所應當。

至於說攻打,麻翁以前也不是沒有出兵寇略過漢地,可那也隻是寇略,一擊得手便告退走,從不曾占地為王,甚至那掠奪的規模都不會叫漢人傷筋動骨。因為麻翁知道,漢人軍勢比他強,兵甲比他犀利,若是搶漢人搶得狠了,讓漢軍下決心出兵剿匪,以他手下人馬,就是借著地利,仍舊逃不過敗亡的下場。所以,即使麻翁部落勢力最強的時候,他都不敢攻打漢地,何況如今他手下隻有區區幾千殘兵敗將?

看著麻翁臉上神色變換,卻是猶豫不決,孟獲就猜到他也是怕漢人怕得緊了。他是“哼”的一聲,發一聲冷笑,揮揮手,身後部眾便是往兩旁一讓,然後便有人推著一輛輛板車上前,板車上裝著的全是手工上乘的兵器,刀槍劍戟一樣不少,就是沒有弓箭而已。

“麻翁,我給你兵器,你去把那些跟你一樣不肯投降,就像老鼠一樣鑽進山溝裏的各部落殘兵召集起來,想來那總有萬餘兵馬。然後我再派兩萬人給你壓陣,要攻下一兩座漢人城池,應該不難吧?”

一聽孟獲的話,麻翁臉色更是難看得有如鍋底。壓陣,可不就是監視?監視著要麻翁攻打漢人城池。

這可是明擺著要逼他上死路啊!

要是麻翁肯投靠漢人,看在他主動誠心的份上,他還未必會死;可要是他真的領兵攻占城池,這隻會激怒漢人,那絕對隻會引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