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五(1 / 2)

正午的陽光很刺眼,哪怕透過了格子窗戶照射進了屋裏,門戶緊閉的房間裏的黑暗,反倒讓得那光,顯得更亮了。

坐在位置上,轉頭間,一束陽光掠過眼前,華歆的眉頭皺了皺,不,應該是皺得更緊了。

部下站在他麵前,身子有些僵,就像是凍過了頭,卻沒有發抖。也是,江南的深秋再冷,也是冷不死人的。

“徐家的投資,撤了?”

“是,三個月前開始,徐家的生意就不斷萎縮,許多房產和商鋪都被他們出售了換取成金銀。當時有傳言說徐家生意失敗,虧了錢,所以急著籌錢還債。”

主子的話一問,部下就緊張得竹筒倒豆子,一張嘴是把什麼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可是,這回答,華歆不滿意,非常的不滿意。

所以,開口再問,華歆的語氣冷得就像是冬天裏的風。

“徐家變現資產,傳言說是欠債,你們就信了?”

咽了口唾沫,部下連忙低下了頭,聲音中出現了顫抖,就像冷得快死了一樣。可他的額頭,居然,是冷得一頭汗水淋淋。

“因,因為之前,主公聲言要廣開財路,發展海商勢力,而徐家,是最早響應的一批,更因此獲取厚利。隻是後來別處商家見徐家獲利甚豐,紛紛插手……”

“徐家雖是吳郡豪族,家中官府背景卻太弱,其他家族一旦插足海商,徐家一定不是對手。為了保住家族利益,徐家務必需要尋找靠山,而要尋找靠山,勢力小的沒用,勢力大的看他徐家不上。所以,為了表現自己的價值,讓大人物看上眼,徐家急著豪賭。”看著窗外,華歆的的嘴角布滿了冷笑。

“是,是。”冷汗已經糊到了眼裏,酸酸澀澀的很不舒服,部下很想抬手擦一擦汗,可是他不敢,“徐家不惜向別人借錢,購置了大批商船及貨物,可是船隊到了海上,卻遭了海盜,整個船隊都葬送了。由此,徐家欠下巨債,生意一落千丈。徐家家主更是由此重病不起,家主事務全都叫給了長女負責。”

“徐家幾個男丁都沒成年,隻有一個及笄的女兒,所以生意要交給女兒打理,理所應當……理所應當讓別人都少看了徐家。”

華歆轉過了視線,盯在了部下的身上,這個時候,部下開始發抖了,抖得厲害,好像馬上就該凍死了一樣。

“徐家最後一次出海,往哪去了?”

“往北,北。”

“北……當時船上運了什麼貨?”

“好像,是糧食。”

“糧食?當時北方缺糧嗎?”

“聽說,是北疆大肆購糧,要供應遠征倭奴的葉成大軍所需。”

“理由充分。”點了點頭,華歆居然像是認同了當時徐家的聲音眼光,“那時候,徐(功)伯祿是親自操辦的嗎?”

“這個……不清楚。”忐忑了許久,部下才是鼓起了語氣,說出最後的那三個字。

“哈哈,徐家早有預謀啊,可笑我的部下居然無人察覺徐家用心。”大笑聲中,華歆站起了身來,可部下卻嚇得跪倒在了地上。徐家傾盡家財籌備糧貨,動靜何其之大,徐家家主理應親自操辦,華歆為袁術負責掌管內政,可他的部下這時候居然告訴他,不清楚情況?

“到底是徐家人太聰明,還是我的人太愚笨?抑或隻是眼界太高,沒把一介商賈的徐家看在眼裏,所以他們溜了?”

“饒命、饒命!大人饒命!屬下知罪,屬下知罪,求大人饒命!”

華歆不管在地上叩頭如搗蒜的部下,自顧推開了門,頓時萬千陽光傾瀉而下,刺得他不得不眯起了眼。

吳郡徐家,一介商賈,累世經商,富可敵國。如今走了,往哪去了?北邊?還是西邊?沒了徐家財力支持,主公起事的準備更慢了。

這錯誤如何彌補?

離開房間,華歆的腳步來到了花園裏,尋思間,他的視線突然投向了北方。

北方,江北,濮陽王。

…………

武陵,臨沅。

南方的秋天,哪怕是深秋,涼意也是不見幾許,日頭的太陽依舊火辣,隻是少了些夏日裏的毒,卻也足以曬得人懨懨的,提不起勁。

百品樓,一座不大的茶樓,高兩層,賣的茶一般,布置一般,卻是達官貴人,寒門清流的最愛。因為在這裏,他們能品盡百家,當然不是茶,是諸子百家。

“孝武皇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足可見儒家孔孟之高妙。”

“高兄此言差矣。豈不知孝武皇帝所行,實乃外儒內法,權變精通方才是其行政之法。”

……

“孟子曰:登泰山而小天下。人言此意觀之在上,抬高眼界;吾言詞句意指觀之在下,泰山腳下,將出霸主。”

“泰山腳下?許兄是說青州太史慈?”

“泰山腳下何止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