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起霧了,本就漆黑的夜,被迷蒙的白霧纏繞上,即使是燃著火把,可人往外望去,依舊覺得這夜是黑得更加深沉了。
一聲長長的哈欠,守在大寨邊上的哨兵放下了長槍,靠著崗哨的木欄,席地就眯眼打起了盹來。
哨兵的搭檔見狀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去叫醒同伴,因為這深沉的夜裏,無趣得他也想睡覺了。可是一想起軍法打下的棍仗,他便又是挺直了腰,盡忠職守地守在了崗位上。
隻是,或許偷懶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有人說“上吊也要喘口氣”嗎?
尤其是今夜,他或許真的該偷一下懶才對。
哨兵倒下了,他偷懶了,卻也醒不過來了,因為他的喉嚨上插著一支漆黑的箭矢,穿喉而過,一箭斃命。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夜裏,這手箭術當真厲害。然後第二個,第三個,第四、五……第十一個,這附近一排的崗哨全空了。
“弓箭手,別放鬆,小心戒備最後一個人醒過來。工兵隊,上!”
隱藏在樹林裏,周倉用壓低了,卻仿佛是野獸低吼的低沉嗓音下著命令。
數百個黑影從樹林裏衝出,迅捷地來到寨牆邊上,然後隻見帶頭的幾人一甩手,叮叮幾聲,便把好幾條鉤爪抓到了寨牆之上。鉤爪一上牆,數百黑衣壯漢便是同時歸成隊列,拉起鉤爪上的長繩,也不用命令,便已是整齊劃一地往後一轉,腳下整齊發力,使勁往前一拉。
嘎啦幾聲,木頭轟然落地。
“好!二、三營的往北去,四、五兩營的去南營!一營放火,一營防護!第一營的隨我上,直取中軍大帳!”
一聽周倉軍令,呼啦啦的數千兵將提刀便從樹林裏衝出,從那缺口殺入大寨之中。領著一營人馬走在最後,周倉聽到有一聲弦響,然後崗哨上最後的一個哨兵也倒下了。抬頭看了看無月的黑夜,周倉感歎一句:好天氣啊。
黑得什麼都看不到,正適合殺人。
“殺!殺啊!”
“北營的糧草在那邊!”
“放火,快,放火!”
“堵著營帳,別讓守軍出來!快!”
……
襲擊突然而來,還來得凶猛,在後方督糧已久,早已鬆懈下來的守軍完全沒有反應的餘地。大寨裏瞬間被刀影、火光還有血腥充滿,哀嚎止不住地連綿響起。
“該死!夜襲!”
李副將一腳往前踢去,把被他刀鋒穿刺而過的敵人屍體踹走,不妨屍體上的傷口噴血,澆了他一頭一臉。一陣夜風不合時宜地吹來,從他敞開的前襟吹入,伴著濕漉的血腥,讓李副將從心裏打了個冷顫。
“該死!要不是司馬朗帶走了一半人馬去河內運糧……”
一咬牙,李副將強壓下心中的悸動,身子突然一個前撲,險險避過了身後刺來的一槍。人還在地上翻滾,旁邊又是兩把鋼刀砍來。一把失了準頭,砍到了地上,一把卻在李副將的肩頭上削下了一塊肉。
痛,痛死了!
肩上血肉被削去,這一下痛徹心扉,一聲慘痛呼叫衝口就要吐出,卻見李副將喀拉一聲,把牙口一咬,竟是把慘呼硬生生給憋回了喉嚨了,是把臉都給憋得紫紅。
等身子一停下,也不管準頭,李副將用力把手一甩,就將手中鋼刀飛向身後追兵。兩個黃巾軍一時追得太急,不妨李副將一刀飛來,其中一人躲避不及,讓那刀穿透了胸膛。
該死的,還有兩個。
刀出手了,卻隻能殺一人,剩下的兩個……刀已經砍到麵前了,槍就在旁邊,封鎖著退避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