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無聲,大地一直都是無聲的,恒古以來皆然。為大地發聲的從來都是生活在大地之上的生靈,就如人類。
今天,人類也在為大地發聲,而且一如既往的吵耳。
“走快一點,前線的將士們還在等著殿下的犒賞呢!”
“快點、快點!”
“後頭的趕緊跟上,太慢了!”
……
長長的隊伍,數不清的軍資酒肉,兩旁有軍士隨行,可軍士們緊張守護著的,卻是正中的一輛車子。
車子很大,外觀豪華,頂上有黃色的巨大華蓋,車中人一身金絲繡邊九龍黑袍加身。還沒登基,劉辨倒是先享受起了天子的行儀。
劉辨已經聽說了,此番領奇兵攪亂江夏後方的,是一個年紀不大,生得英俊,武藝高強的將軍,可能就是趙鎮北親自領兵前來。
所以劉辨要親至,因為他自信天羅地網下,趙雲一定逃不掉,他要親自去說降這位大將軍。
所以他出行了,幾乎抽空了西陵所有剩下的兵力,儀仗盛大,前呼後擁,仿佛天子出巡。
走在前頭,掃視著四周層層圍護著自己的兵士,劉辨舉得很滿意。不是因為掌握了這些兵士,而是因為他從這些兵士誠惶誠恐的臉上看出了對自己的敬畏。
敬畏,已經多少年沒有感受過了;權力,他也已經久沒享受。可如今,這兩樣劉辨都有了,叫他又如何忍得住臉上不露出誌得意滿的笑容來?
隻是突然間,他笑不出來了,因為車隊後頭傳來了一陣喧鬧,壞了他的興致。
“來人,後方發生何事?”
“臣立即前去查看。”
“嗯。”
看著為自己鞍前馬後的“陸績”,劉辨又笑了。
隻是馬上,他又想不出來了,因為“陸績”回來了,帶來了一個壞消息。
很壞的消息,壞得可能會要了他的小命。
“殿下,大事不妙!有兩千敵軍偷襲後方車隊,後隊人馬不敵已是潰散!”
“什、什麼!?”劉辨的臉瞬間就白了。
“殿下,情況緊急,請殿下立即離開!”
“那、那……”
“殿下,敵人領軍的是趙鎮北!”
張了張嘴,劉辨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績”,已是嚇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趙、趙鎮北不是被孤的伏兵困住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請殿下速速離開!我們此番怕是中了趙鎮北之計,讓他用手下一個相貌相似的將領,吸引了我方後方大量的兵力,甚至連我們手下第一大將周泰都調走了,而趙鎮北本人則領兵從另一條路領奇兵突襲我軍後方!”
這、這……
劉辨的嘴巴還在翕張著,就像是一條在岸上快要死去的金魚。
“殿下!!”
狀似悲聲的一聲大呼,嚇得劉辨渾身一個激靈,總算是回過神來了。隻是他的身子依舊在抖,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他想說話,可依舊發不出聲音。
“殿下,趙雲領兵出現在這裏,而如今西陵又空虛,臣怕西陵已是不保,臣請殿下立即南逃,從張溲湖過江,到鄂縣重整旗鼓!”
說話,說話,趕快說話啊!孤,該死,孤怕,怕得要死,說不出來!別抖,別抖,別抖了,身子,孤的身子,求你別抖了!再不說聲準,孤就逃不掉了!
“……”
話仍舊說不出口,因為劉辨還在怕得發抖。
可“陸績”已經不想再等了,也等不下去了。他一手重重拍在車身上,也不顧是否越俎代庖,對著車旁眾多將士就是高聲下令:“陳策聽令,領二隊人馬殿後!其餘人等,立即護著殿下轉道往南,向張溲湖而去!走!”
“大將軍,濮陽王逃了,追不追?”
遊走在敵陣之中,典韋仿佛隻是隨意地舉了舉手,可那上撩的鐵戟,卻依舊帶著恐怖的力量,將一個黃巾軍一分為二。
“……”聽到呼喚,白色的龍馬躍到了凶惡的大漢身旁,馬上神威的將軍手中一杆銀槍彷如匹練,輕鬆地躲過了敵人兵器的阻擋,沒入了敵人的胸膛。沒有多看身旁倒下的敵人一眼,趙雲的眼光隻是被遠處那頂華蓋吸引著:“天子的儀仗,濮陽王是鐵了心要反了。如此,倒是浪費了陛下一片心意。”聽趙雲語氣,仿佛有些沉痛。
抬眼瞥了趙雲的臉色一眼,無所謂地一聳肩,便是轉身,舉手,一戟剛好擋下刺來的一把長槍,一戟往上一撩,正好折下了那偷襲的黃巾軍的雙臂。隻見斷手爛肉參差,骨渣嶙峋,血管被噴湧的鮮血帶著一通飛舞,正好是濺了典韋一頭一臉。以典韋的尊容,染了血,再配上麵前敵人的痛呼慘叫,當下便再沒有敵人敢靠近這一方地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