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雨下個不停,地上已積起了水窪,一個個數之不盡,紅豔紅豔的水窪。
“啊!他.媽的!”胳膊上的箭讓副將取出來了,是何司馬自己要求的,他想嚐一下箭創加身而眉頭不皺一下的豪氣膽魄,他覺得這行徑會讓他變得同霸王一般,是個英雄。於是,箭拔了,痛卻讓他失了風度,大喊大叫著,一聲罵娘響徹。
“大人,敵人的箭擊還在繼續,請大人指示!”
一把扶住捂著胳膊就要摔倒地上的何司馬,副將也顧不上他如今該有多痛了,焦急地就是開口問起了應對眼下不利局麵的方針。
“……”嘴巴張了幾張,何司馬出口的全是冷氣,話卻一句沒有。
上官輕傷在前,副將不敢越權,於是他唯有著急。
可更急的,來了。
“報告大人!敵人以騎兵攻我軍兩翼,沒有中軍在後接應,我方兩翼騎兵損傷慘重……”
話沒說完,就飛來了一支利箭,穿過了這傳令兵的後頸,刺破了他的咽喉,傳令兵當場身亡。
“兩翼,騎兵,大人……”
忽然間,副將似乎想到了些什麼,想要開口,可是這時候何司馬卻也回過神來,出聲了。
“傳令中軍前進,盾牌手協調弓箭手同步前進!先以弓箭反擊,壓製敵方箭手;再長矛手突破敵方中軍!”
何司馬的命令是喊出來的,或許應該說是咆哮。總之從疼痛中回神,他隻覺得心中怒火勃發。第一次,他是第一次在戰場上掛彩,居然是如此的痛徹心扉。這第一次,讓何司馬惱羞成怒了。他要找回場子,他要部下馬上進軍,壓過敵軍的屍體,為他一雪前恥。
“大人!”
“放箭,放箭,箭手馬上放箭啊!中軍趕快跟上!”
副將還想說些什麼,可是何司馬根本沒理他,隻是一個勁地催促著麾下兵馬進軍。副將看著這個樣子,也不敢說話了,隻是咬牙拔出了刀,離了何司馬身旁的層層防護,帶頭殺上了前去。
深沉的夜色中,副將的刀揮舞了兩下,其中一刀砍下的手感很糟,刀勢到了一半就砍不下去了;而另一刀,刀鋒像是破開了什麼,然後一落到底。這一刀讓副將心裏叫了一聲,糟了!
對,糟了,真的很糟。在對麵那人把長槍刺入身子,又馬上抽出的時候,副將苦笑著跪倒了,然後等天上難得的月光拂過,他就說了這麼一句:真的糟了。
…………
“原來,這就是紀靈軍的戰法。先以弓箭壓製,隨後兩翼騎兵遲滯敵方側翼,緊接著中軍壓上。厚重的兵法,正合孫子的正合之勢。”
空中有鋒銳的鳴嘯,遠方有震響的絲弦,場中金鐵不住的激蕩,還有熱血的呐喊,熱鬧,就像是一場音樂會一般,真是熱鬧。
可就在咫尺於戰場的地方有一處特等席,那是一座小山崗,不高,樹木也像其他南方的山林一樣生得茂盛。小山崗上很安靜,就像是真正的劇場裏的特等席一樣,安安靜靜,正好適合觀賞山下並不動人,卻也讓人心懷激蕩的音樂會。
此刻山崗上就有一個人,背靠著樹,很用心地在欣賞著山下的表演。
“嗯……那是長槍手?原來如此,盾手和長槍手混雜布陣嗎?”
“咦?為什麼那盾手還死抓著盾牌不反擊?難道,他除了盾牌就沒武器了?紀靈手下的盾手是這樣布置的?”
“哦,刀手上來了。原來剛剛那盾手真的隻配了鐵盾。術業有專攻,紀靈手下的士兵分工好細致啊。”
……
趙雲觀察著戰鬥正看得津津有味,不妨耳旁突然一下吐息,是又濕又熱,還有一些草葉的腥臭,熏得趙雲是立即擺頭捂鼻。
好一會之後,趙雲轉過頭來,就見白龍馬不知什麼時候已是吃足了草,趴到了他的身旁,嘴角撬動幾下,似乎很少滿足的樣子。
一看是自己的好搭檔,趙雲苦笑一聲,無奈地拍了拍白龍馬的脖子,然後抬頭看了看天。
“到天亮,大概還有不到兩個時辰吧?”一個大大的哈欠打出,趙雲揉了揉眼睛,便也挨著樹幹坐了下來,“跑了一天也累了,就躺一下吧。”
打了個輕輕的響鼻,白龍馬似乎也聽明白了主人的話,便是雙眼一閉,也趴在主人身旁,睡去了。
…………
月光終於消失了,消失得徹底。
隻因它要讓路,讓路給更能普照大地的太陽。
新的一天來了,光明又降臨大地,讓人眼前豁然開朗。
也突然迷茫。
“老許!?”
“龐……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