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藍的天,沒有雲,太陽高高掛著,遍灑著陽光。要不是在南方,要不是冬天已過,這天氣絕對宜人,隻是現在……“好熱……”
郭嘉躺著,身下是一張藤床,身上隻穿著薄薄的單衣,一旁還有女婢在不住地扇著風。可他的身上已經濕透了,身下的床也濕透了,女婢為他又換上了一條打濕了的毛巾,可卻絲毫減不去他身上的熱。
他的眼皮在耷拉著,汗水模糊著他的雙眼,一切看起來都變得模模糊糊的扭曲著,可是他卻覺得自己依舊看得清楚。就像以往,抬頭看天,他總能感歎一句:這天,好藍。
收回了手,慢慢站起身來,張仲景輕巧地走出院子,沒有一絲聲音。
“張醫師,奉孝他怎麼樣了?”一見張仲景出來,楊阿若急切地走上了前,在張仲景那凝重的臉色前,他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被壓了下去。
“先天有疾,勞心過度,又有酒色侵蝕……”
“奉孝,他……”
“昨日為曹公子診症,也是先天有疾,卻因年小力壯,進藥休養,哪怕將來會成弱童,倒也能根治;隻是郭大人……十年,以在下之能也隻可確保他不過十年的生機。”
“十年……”看著張仲景,楊阿若的目光變得幹澀,是艱難地咽下了一口苦水。
“十年,足矣。”氣氛正沉痛著,突然一把聲音響起,楊阿若和張仲景一起看去,就見在兩個女婢的攙扶下,郭嘉勉強著走出了院子的小門,“十年內,天下必有定鼎的一戰,我隻要能活著到分出勝負那一天就夠了。”
“十年,先生何以斷言?”
楊阿若焦急地走上前去,正要關切地責怪郭嘉為什麼不去好好休息,不想接著郭嘉的話,簷廊的另一頭又有人出聲了。
“殿下明知故問。”
明明眼睛還在昏花著,可郭嘉卻像是早已看清了一切,早早地抬起了頭,對著劉信露出一個笑臉。
隻是在病容之上,這笑臉實在難看。
“先生看來身體不妙?”
舉步向前走來,劉信抬手揮了揮,示意一旁的張仲景免去禮節,然後看著他,隻等到了一個遺憾的搖頭。
之前張仲景和董傑、祝山橋花了一日診查曹衝,尚且找到了醫方;可這郭嘉,三人足足花了三日,卻依舊隻等來一個搖頭?他的身子該有多糟?
不禁地,劉信看向郭嘉的眼裏多了些同情。
可郭嘉突然一笑,回應著他的同情。
“殿下軍務繁忙,還抽空過來看望在下,實在是榮幸。”
“再忙,也有手下人看著,要擠出這麼一點時間來看望貴客倒是不難。”
本是想要欺負郭嘉病重頭腦不清,想言語上唬弄一下楊阿若,好讓他自覺把自己對他們的恩情誇大一些,也為將來不知道會不會有的,和曹操見麵議事的時候,好能多占些便宜。
隻是不料,楊阿若那感謝關心的話語還沒出口,一旁的郭嘉倒是搭了一句,就讓劉信背負著的雙手緊成了拳頭。
“南方有趙鎮北坐鎮抵禦交州,長沙有甘興霸駐守,長沙的袁軍又是打算北上荊州,暫時算來,殿下隻要注意上方荊州動向即可,軍務倒真的不算繁忙。”
這人……
“各方算計,都在逼著袁術在萬事不備時起事,殿下雖是天子兄弟,然另據一方,令行自成法度,想必也有自己的算計。依在下愚見,在殿下的算計裏,袁術起兵時,第一個動的,應該是青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