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熱,這南方該死的暑熱,春天都還沒過去,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駕臨,伴隨著耀眼的太陽,蒸烤著著江夏,讓人覺得仿佛已經來到了盛夏。隻是,現在還是春天,新種下的苗還是青綠青綠的,不到收割的時候;蟬們也還窩在土下,等著破土而出的那一天。一切仿佛都在蟄伏著,準備著,於是大地突然顯得有些安靜,雖然現在還是白天。
房間的門關著,窗戶卻是打開的,刺眼的眼光斜斜地照入了房中,送著風,翻過書頁,發出幾聲“沙沙”的聲響。
突然,房門被敲響了,“篤篤”的兩聲輕響。
“陸公子。”
陸遜沒有回話,典見照樣推開了門,邁入了房中。
“典大哥回來了,如何?”
陸遜的頭還是低著,審閱著麵前的文件。
“全琮回來了,手下兵馬傷亡不大。去時領兵兩萬,回來後,兵馬也有萬八千餘。”
陸遜本想下筆,可是聽了典見的回報,他的手頓住,想了片刻,然後才繼續下筆。等批注完了手頭的這份文件,陸遜擱了筆,抬起頭來看著典見,饒有興味地繼續問起了情況。
“兵馬損傷不大,那將領呢?”
典見知道陸遜想聽到什麼樣的消息,可惜他卻隻能搖頭以對:“幾乎都回來了。”
陸遜想不到全琮此番出去,既沒耗兵,也沒害將,那出發前傳開的流言,效果還在他預估之上。不止是流言,還有全琮領兵的本事,也都在陸遜估計之上。
看來,關於此次出兵,要問的還有很多。
彎下身子,陸遜拉開了身旁的小櫃門,拿出一個新的茶碗,倒上一碗涼水遞到典見麵前。典見一笑,不客氣地在陸遜對麵坐下,拿起茶碗,咕嘟咕嘟地就喝了個底朝天。
涼水入喉,爽快多了。典見也不用陸遜再開口了,反正他知道陸遜想問些什麼,所以他直接就把探得的前線詳細一一報了出來。
“我們之前讓一隊人馬假冒全琮帳下探路斥候,假意迷途被甘寧抓獲,然後把全琮的糧寨部署,以及運糧的路線泄露出去。當時甘興霸知道後,也確實以此推斷出了全琮行軍路線,並設伏,想要圍殲全琮;隻是那全琮了得,及時察覺了包圍,帶人逃了出去。”
“這全琮,果然是低估了他。”聽到這裏,陸遜臉色依舊,卻是嘖了一聲,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有多少的不甘,多少的後悔,還是暗自歡喜著又摸清了袁家的一件底細?
“全琮之前在過陸水時曾經命人搜集船隻,所以當他逃出了甘興霸的包圍後,他是直往陸水逃去的。而甘寧對此似乎也早有預料,所以調集了一支船隊到陸水之上,一等確定全琮逃到了陸水,他便也是馬上領軍上船追擊。”
“甘寧縱橫水上多年,其水戰隻能豈是小可,全琮居然能從他手上逃掉?”
“逃不掉,所以全琮才要人去救。”
“有人救他?是誰?”
“袁方?”
“是,袁方。”典見點了點頭,臉上的神情凝重卻也帶著奇怪,“那袁方不知是什麼時候調動的水軍,就埋伏在陸水之上。等到全琮快被甘寧追上時,他截下了甘寧的船隊,全琮才可以安然全身而退。”
說完,典見覺得有些口幹舌燥,於是他又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涼水灌了下去。然後,他便覺得自己的口舌依然幹燥,仿佛就要燒起來一般。因為,他突然覺得這袁方實在可怕,就像自己熟悉的那一群人。
葉成,趙雲,關羽,太史慈,賈詡,荀攸,田豐,那些用兵如神,算無遺策仿佛能未卜先知的一群,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