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顆人頭飛起,人頭下,噴濺的血花隨著刀鋒的過去激烈噴濺,淋了許地一臉。一具無頭的屍體在他麵前倒下,壓在一堆屍體上,讓那屍堆又往上拔高了一截。許地已經忘記自己砍倒了多少個敵人了,他隻是感覺到如今每一刀的揮出,握刀的雙手都紛紛要隨著刀鋒一同甩出。
打了大半天的,許地已經是累了。
不止累,還很餓。
該死的袁軍,怎麼還不停下!
呼哧呼哧地喘著氣,手中的刀拄到了地上,刀柄就掛在了許地的手指上,一雙胳膊軟軟地耷拉著,腰彎著已是不想挺直了。
從一早開始,袁軍的攻擊到了現在,已是打了快要三個時辰了,光是這一麵城牆,袁軍就丟下了超過三千的屍體。傷亡慘重,隻是袁軍卻沒有停下,他們隻是按著戰鼓,一波又一波地,仿佛拍岩的浪,不斷地衝擊著彭城。
他.媽.的,袁軍人數太多了!
城頭又有敵人出現了,許地抬起頭,被汗水浸得酸痛的眼睛看著敵人的身影,他居然覺得是那麼的高大。許地心裏有些放棄了,這又累又餓的,何時才是個頭,不如就這麼束手,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混蛋,你在幹什麼!”
突然,耳邊一身虎嘯,許地隻覺得身子仿佛被風吹倒,整個往後飛去。身在半空,疲憊的大腦是回複了些許思考的能力,他才發現,自己不是被風吹倒了,而是被人扳倒了。而扳倒他的人,是他的什長。
許地跌在地上渾身酸痛,他試著想站起身來,隻是掙紮了一番,他卻隻覺得身子仿佛成了棉花,軟綿綿地沒有一點實感。無奈地呼出一口氣,許地放棄了,就這麼躺在地上,迎著頭頂的太陽,用眼角的餘光瞥著前頭的什長一槍捅穿了一個袁軍的肚子。
扯了扯嘴角,許地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笑,可是他覺得自己正在笑著。他習慣性地想對什長豎一個拇指,他們的什長很喜歡在部下麵前展現武勇,然後享受部下對他的崇拜;可是現在什長忙著,根本沒空卻享受部下的崇拜,而許地的身子也是酸軟得提不起勁來,哪怕隻是豎起一根拇指。
什長還在奮勇著殺敵,許地也還在安心地崇拜著什長的勇猛,或許是長久以來的並肩作戰,讓他覺得什長的勇猛是那麼的可靠,所以讓他感到了安心。隻是突然間,許地的表情僵硬了,不是因為無力的,疲累的僵硬,而是被憤怒撕扯著到了極限,被固定住了的僵硬。
在許地的眼裏,看到了一把刀,他的眼裏如今隻有這一柄刀,鋒銳,尖利,即使染滿了血,在日光下仍舊帶出了一片刺人的寒光。刀鋒穿透,什長的胸膛破開了,滾燙的鮮血迸濺開來,心髒還在頑強地顫動,隻等刀鋒抽回,把大蓬大蓬的鮮血壓迫著湧出了胸口。
什長倒下了,胸口有血在流,帶著生命的熱度,躲過衣服的吸取,淌下地,在磚縫間蔓延,就和原來在血管裏流動一樣,緩慢,堅定,直到流到該到的地方。
“啊!!!”
突然間,許地覺得身子裏的力氣回來了,刀不再笨重,身上的盔甲兜著風卻仿佛是船上的風帆,拉動著他從地上一跳而起。帶著一聲怒吼,他的刀狠狠地劈下。
隻是,他餓了,也累了,刀再狠,也不及敵人的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