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挺的表哥。念的軍校,下部隊的時候分到了我爸那片地兒,不過他是陸軍。本來不知道的,楊叔叔也沒說。可他們那個駐地旁邊山上有個廠子,不合標的那種,每期的兵一百個裏麵總有兩三個得血癌。廠子是當地政府罩的,駐地領導被塞飽了,他就找了我爸。”
“那種事都瞞上不瞞下。從上往下不費什麼事兒。帶兵帶到了一二把手位置的人,哪怕手底下不幹淨,也不會去昧這種帶血的人命錢。”
“是啊。不過那樣兒越級往上一捅,他呆在原單位就不大吃得開,以後也沒指望‘進步’,所以咬咬牙考了軍校研究生,好像是電子通信方麵的一個專業。他那會兒找到我爸那兒時,都哭了,後來一直很感激這事兒;這次有機會過來,拎了好大一堆東西。你知道的,他要找關係沒必要走我爸這邊,楊叔叔那兒盡夠了,所以連我爸那麼老的臉皮,都不好意思了,就叫他吃個飯。”
“以前那會兒,你還小吧,知道得這麼清楚?”
“楊挺告訴我的。那會兒楊叔叔已經調走了,不過楊挺跟我通信。他知道我沒上學,加上楊叔叔囑咐他關照我,他就什麼事情都往信裏寫。那個事情他最清楚了。要沒他,劉勝宏也不知道怎麼找我爸。”
“他們人挺好的。”
“嗯。但楊挺中考作文幾乎拿了滿分也是寫信的功勞。”
“不是吧,還要計較這個?”
“他老媽本來反對,怕楊挺跟我一起萎蔫了;中考之後就沒反對了。”
“現在還有消息吧?”
“有。他去聯盟了,學建築。有郵件。可惜比那會兒短多了。”
“長短有關係麼?”
“當然沒有。我就是覺著吧,他寫的段子好看。比如他表哥哭了那一回。”
王穎莞爾:“蔫壞。”
田帥抗議:“我哪裏蔫了!”
“好吧,那腹黑。”
“你才腹黑!”
王穎莞爾,隻是搖頭,沒再出言反駁——田帥這種,叫腹黑;她幹的那些,事涉人命,哪裏是腹黑這個詞壓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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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五中午,傅審知又給田帥打了個電話,讓田帥給秦大廚放假,不必帶去他那邊,也讓別人回家聚聚。
彼時田帥正跟王穎坐下來吃飯,聽了這話就擱了筷子,唇角一挑笑了:“爸,你這是想考考你兒媳婦兒的手藝啊?”
聽話聽音,王穎覺著不對,抬眼瞅田帥。
田帥正皺眉,那邊說了幾句什麼,田帥“唔”了一聲:“小楊掌勺也行。穎穎可不會下廚。那就這樣。”
王穎看著田帥掛了電話,故意問:“我不會下廚?”
田帥很有些惱火,不過不是衝著王穎:“你會做菜,但你可不會下廚給那仨做飯!”
“這個意思。哎,中文真複雜。”
“是啊是啊。”
“吃完飯你別忘了跟人說啊,要不然明天冬至,小心秦大廚今天就備了配菜。他每次節氣都會搞點特色,生怕對不起我們付他的薪水。”
“唔。”
於是兩人接著吃飯。
田帥扒了兩口,心不在焉,又停下了:“你說,我爸到底想幹什麼?讓我跟那三個友好往來?他麵子大著呢,叫我去吃飯都跟下命令似的,無緣無故地,怎麼會打這第二個電話!”
王穎咀嚼著米飯,瞅瞅田帥,舀了一勺湯喝;趁著喝的功夫,想好了說法:“你爸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