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帶著割裂的暢快,殘忍而笑著,“從你進來開始,從你委身於朕的身下開始,他都在聽。”他放下帷幄,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帶著毀滅一切的死亡的氣息,“你說方才你叫得多銷魂,沈越山整整有十年未碰過你吧!”這十年來,隻要沈越山敢進寧常安房裏,他就把沈越山困在宮中抄宮中案冊一個月。
那一瞬,天地間停滯不前,她的眼睛仿佛穿過重重帷幄,看到他的悲……聽到了他的淚!
那是一種深沉的,冰冷的,刻在骨子裏永世不得翻身的絕望,她機械地、一步一步地走向他,她冷!
渾身上下四肢百骸如在極地冰川中浸泡出來,冷到麻木,隻有心頭尖錐的刺痛提醒著自已還在呼吸,她想哭——
她沒有勇氣去看他一眼,隻是本能地抽掉他嘴裏的絲帕,呆滯地走到他的身後,跪下身,機械地解著他被縛在椅子後麵的雙手。可她的四肢像被抽了筋,卸了骨一般,軟得發不出半絲的力量去解開那個死結。
寧常安的每一個腳步都踩在他心口上,他深深地看著她,感受著她的哀傷,他想對妻子說:寧兒,你不是上天遺棄的孩子,你還有我,我們還有辰兒和染兒……可他的嘴被外力擴張了一夜,嘴部的肌肉已經僵硬了。
身上的束縛終於一點一點被抽離,可沈越山知道,這一條綁在他身上的三尺白綾從此後捆在了她妻子的心頭。
沈越山試圖站起,卻因雙腿的麻疼又重跌會椅中,他對著妻子寬慰地笑了笑,忍著身上僵硬帶來的疼痛,站了起來,固執地牽起寧常安的手,將她輕輕摁在椅子上。
他走到長榻邊,撿起寧常安的一雙繡鞋,返身到妻子的身邊,半跪下身,托起她冰涼的小腳,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拒絕,骨指修長的手按住她的膝蓋,輕聲道,“別動……”
沈越山低著頭,邊為她穿上,邊柔聲叮嚀,“以後下雪出門時,記得要穿鹿皮的靴子。”
六年來,寧常安亦是第一次如此近地看著自已的夫君,眼前的他竟已削瘦至極。她心裏一揪一揪地難受,可她沒有任何勇氣伸出手去撫一撫他的臉。
沈越山神色平常地站起身,複牽起她的手,柔聲道,“寧兒,來……”
蘭禦謖眸色變得更暗,看著珠光下那一雙緊緊相握的手,眸中蘊藏著深不見底猩紅暗流,翻湧奔騰。
沈越山牽著妻子的手來到帝王麵前,兩人齊齊跪下,“皇上,拙荊多年身體欠安,微臣奏請,辭官歸隱,請皇上恩準!”
“辭官?”蘭禦謖挑眉冷笑,暗藏在明黃袖襟下的手緊緊攥著,他緩緩走到案邊,神不守舍地從案桌上倒了杯茶,慢慢飲下,慢條斯理中透著斬釘截鐵道,“沈愛卿是先帝狀元,兩朝肱股之臣,又是鼎盛之年,朕正需要愛卿的輔佐,愛卿豈能輕言退隱?何況,朕的皇妹六公主不日即將下嫁,朕還等著喝這一杯喜酒。愛卿這話以後就不要再提,朕不想再聽到!”
沈越山苦澀一笑,耳絆突然響起當年蘭禦謖輕蔑一句:這樣傾國傾城的女子,是為帝王而生,你護得住麼?
“下去吧!”帝王冷冷一笑,轉身闊步離去。
沈越山扶了妻子一把,寧常安至始至終半低著首,無聲地、機械般地配合著沈越山站起。
大殿之門突然被風吹開,寒風襲來,掀起層層帷幄,帶來陣陣寒意。
沈越山側身擋住風,將妻子抱進懷中,一邊手輕拍著她的後背,一邊手托起她的下頜,他麵容憔悴,唇色如霜,惟獨目光卻極牢地鎖定她,“寧兒,如果你撐不下去,你就哭,如果你走不下去,那我來背你。你隻要記得,我一起在你的身邊,你永遠在我的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