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6心生毒計(1 / 3)

沈千染擔心賜兒一路車馬勞頓,就辭別母親,回到自已的院子。寧常安擔心沈千染多了個賜兒,恐她和水玉兩人照顧不過來,便叫水月從此跟著沈千染。

這一路上,樓台亭閣修建了三四座,花園中栽了不少奇花異草,不停有丫環婆子來來回回忙碌的身影。

唯進了自已的院子,發現和三年前她走時差不多,尤其是她的寢房,除了換了新的窗簾,其它的連妝台上,她臨走時擱在一邊的剪子也是放在原地。書案邊,走之前看的書還翻在那一頁擱在案桌中央,隻是邊上多了一瓶新采的桃花。

沈千染纖白的手指輕輕撫過一塵不染的書桌,心頭微微觸疼。

“這是老爺交代的,她說二小姐遲早有一天會回家,這裏天天有專人打掃,被子也是三天換一次,就和小姐在時一樣。”水月推開房門,兩人走到後院中,沈千染一眼看到這裏依然四季花香。

“二小姐走後,老夫人本想把籠月派去侍候鍾亞楠,夫人擔心籠月會吃虧,悄悄地給了籠月一筆錢,讓她的家人贖了出去。去年,奴婢曾在街頭遇過她一回,聽她說已經嫁了,過得很不錯,隻是心裏頭一直掛念著二小姐!”

寧天賜從母親的懷裏探出半個頭,細聲細氣地炫耀,“賜兒記得籠月阿姨,玉姨說她最愛哭鼻子,沒有賜兒勇敢!”

沈千染拍拍兒子的小屁股,誇道,“呀……我們家的小天賜是最了不得的,也是最乖乖的。現在,娘親給賜兒洗澡,洗了就乖乖去睡覺,睡醒了,就讓月姨說故事好不好呀?”

小家夥馬上往娘親的腋窩裏頭紮去,口裏嬌聲嬌氣地念,“賜兒睡著了,賜兒睡著了……”念了幾句,抬起頭,歪著小腦袋笑盈盈地報告,“娘親,娘親,賜兒睡醒嘍!”

水月忍不住又想伸出手捏小家夥的臉,看到小家夥條件反射般地用小手護住臉盤,琉璃眸中閃著小小的戒備,忍了忍,笑道,“小姐,奴婢去準備熱水。”

水玉道,“我也得去收拾收拾,剛找了一車賜兒的東西,我已經叫他們搬了過來,也不知有什麼落下了沒。我去看看!”

沈千染先幫寧天賜洗澡,小天賜累了幾天,洗澡時還能玩得不亦樂乎,可擦幹身子後一沾娘親的懷抱,就開始晃頭晃腦地想睡,沈千染把兒子貼身熨著一起躺在床上,直到感覺賜兒的呼吸變沉了,方輕悄悄地起身,輕輕吻了一下小家夥的前額,輕輕放下維帳,走出了寢房。

水月正端著一盤爆炒腰子上來,看到沈千染便道,“方才廣嬤嬤差人來說,今兒皇上在宮裏頭擺宴,老爺和公子要大半夜方能回府。擔心二小姐一路車馬勞頓辛苦,吩吩小姐先歇了,明兒再敘不遲!”

沈千染輕歎,“這些年,我爹還是常住宮裏頭?”

“逢初一十五有回府,平常不是在宮裏,就是被皇上差去地方查戶稅。老爺幾次想辭官,老夫人死活不肯。罵老爺沒出息。”水月搖搖首道,“罵完老爺就開始訓夫人,後來老爺也不敢再提了。”

沈千染聽了,心裏沉甸甸的,也不願再打聽這些事。

沒過多久,水月已經煮了幾道菜,水玉興匆匆地說要去行裝裏頭找一瓶上好的女兒紅,順便去把水覓也喊來,幾個姐妹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沈千染坐了下來,接過水月奉上來的新茶,撥弄著茶蓋問,“申茹去了農莊,那四姨娘呢?”她回沈府,以四姨娘的性格,竟然不出來嚷幾句,看來,一定是給瑞安打發了。

水月一聽,忍俊不禁,輕聲笑出來,“這事說了二小姐還不信,公主下嫁時,最看不慣的就是四姨娘成日在院子裏撥了嗓門在唱,又妒她年輕,就尋了個錯打發她走。”

“是不是說她多年無出,要把她譴到庵子裏頭清修?”那些年,沈老夫人不是沒想過打發她走,可也尋不到她的錯處。四姨娘小錯不斷,但大錯從不犯。若真想攆走她,也就這個理由了。

水月點點頭,接著道,“可那四姨娘不樂意,把事情鬧開了,最後鬧出來,四姨娘嫁給老爺這麼多年,還是個黃花閨女。”

“啊?”沈千染難以置信,據她開始記事以來,父親都是在四姨娘房裏渡過的,四姨娘怎麼會是黃花閨女?

“這事,老夫人是最氣的,隻差要活剝了四姨娘的皮。老夫人罵四姨娘胡謅,顯然是陷害老爺的名聲,外頭的人還以為老爺不能……”水月語氣一窒,雖是江湖女子無所禁忌,但到底是未出閣的,也不好意思說出那詞,沈千染亦紅了臉,細聲問,“接著呢?”

“老夫人請來了穩婆,結果一查,真的是黃花閨女。老夫人沒撤了,隻好等老爺回府,一問,才知道,這些年,老爺壓根連碰都沒碰過四姨娘。老夫人擔心這事鬧得整個沈府沒顏麵,就拿了五千兩銀子給四姨娘回家鄉另尋婚配了。”

“以斑窺豹,看那瑞安公主的寡婦臉色,指不定老爺到現在也沒碰過她。”水覓邊走進來邊笑著,“累得得老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逼著老爺上公主的房裏,她老人家擺了個長榻在門外守夜!”

“這怎麼說?”提了一壺灑的水玉剛好聽到,忙好奇地湊了上去。這事還真新鮮。

“公主下嫁後,老爺就是不肯圓房!”水月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句。

沈千染瞬時明白,這事,沈老夫人確實做得出。

“這一年來,老夫人精神頭可足了,莫說這春秋兩季,就是大冬夜晚上,也燒了幾十盆碳火在那裏守著,哪怕老爺陽奉陰違,半夜裏從瑞安房裏出來,去了夫人房裏。成日念叨著,說非得讓老爺和公主生一個孫子給她抱!”

若瑞安真生個兒子,那對老夫人而言就不同了,那可是沾了皇家的血脈的種。

“我們知道內情的還好,不知道的還以為老太婆守了幾十年寡,學會聽壁角了!”水覓性情豪爽,毫不禁忌地嘲笑著。她侍候寧常安這麼多年,很不滿老夫人。

“聽壁角……”沈千染皓眼微眯,嘴角漸漸上挑,眸中精畢曆現,近乎自言自語地一句,“也難為她老人家了……”

傍晚,沈千染剛用完膳幫著水玉水月一起收拾整理帶回來的東西,外頭遠遠地傳來一聲聲急切的呼喚,“阿染,阿染,快出來……快出來讓兄長看看……”

“大哥……”沈千染瞬時驚喜交加,衝了出去,遠遠的看見沈逸辰一身戎裝朝她奔來。

“大哥!”淚瞬時彌漫雙眼,沈千染撥足朝沈逸辰奔去,如年幼時,撲入了兄長的懷中。

沈逸辰哈哈大笑,聲音清透而有力,他一把將妹妹叉著腰騰空抱起原地轉了幾圈,口中直嚷,“阿染阿染,你終於回來了!”

站定相望時,兩人神情都閃著興奮的豔紅,尤其是沈千染,雙眼熠熠流光,有種讓人驚心動魄的驚豔!

沈逸辰瞬時想起彼時那個蒼黃弱小的妹妹,鼻頭一酸,猛地將妹妹抱進懷中,輕撫她後背的長發歎著,“阿染,阿染,阿染……這些年,大哥想你都想壞了,尤其是第一年,大哥一想到你一個弱女子離家背井的,大哥心裏就跟尖刀在剮一樣疼。到現在也不知道那一年是怎麼熬過來。好在舅父那有了你消息,大哥也不敢聲張,隻敢跟爹娘說一聲,你過得很好很平安,有舅父照顧著你。你身上的毒也治好了。”

“大哥,我剛剛才不哭,你別再弄我哭!”沈千染喜極而泣,淚眼汪汪地打量著英姿煥發的兄長,“倒是大哥變了好多。我聽娘說,你隨三皇子去西北打戰打了一年。回來後,整個人都變了。”

“是的,如今哥哥已升任禁軍都統。阿染,你也變得開朗!”沈逸辰撫了撫妹妹的頭發,展顏笑道,“怎麼辦呢,這麼漂亮的妹妹,做哥哥的得添多少的心思幫你擋著那些狂蜂浪蝶!”

“哥,你現在連說話的口氣都不同,以前你可是斯斯文文的模樣!”

“哎,不得不變呀,混在行武中,要是掛著一副病書生的模樣,一定給那些小士兵口水淹死。”沈逸辰突然挑眉道,“天賜呢,我聽舅父說了,抱來給兄長看看!”

“賜兒在這……”身後,梨花樹下,一個小腦袋從樹幹後探了出來,一雙琉琉色的大眼睛骨碌碌不停打量著沈逸辰,那小神情分明還是戒備。

“賜兒,娘不是跟你提過,你有一個舅舅麼?”沈千染走過去,溫柔地牽起兒子的小手。

“舅舅……”小家夥疑惑地上下打量著沈逸辰,帶著迷糊的神情對沈千染說,“可是,舅舅怎麼和賜兒心裏裝的不一樣呢?”

沈逸辰上前一步,蹲下身與小家夥平視著,柔聲問,“那小天賜心裏裝的舅舅是什麼樣的呢?”

小家夥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往後一站,一手負身後,一手作搖著扇子的模樣,轉著小腦袋做酸秀才的模樣,惹得兄妹倆哈哈大笑。

沈逸辰輕輕刮了小家夥的鼻頭,逗趣道,“原來在我們小天賜的心中,舅舅是這般腐酸的模樣,給舅舅說說,是不是你娘親教你的?”

“才不是!”沈千染眨著眼輕輕辯解一句,“我隻跟賜兒說,他的舅舅熟讀經書,是個滿腹經倫的書生。”

小家夥興奮地抬頭,“對喲,對喲,娘說賜兒的先生熟讀經書,滿腹經倫,先生常常就是這樣子呀。”

兄妹兩人又忍不住笑起來。

“阿染,哥哥是和人暫時換了輪值跑出來,今晚宮中皇上請宴,哥哥必需得回去了。”沈逸辰神色微微一謹,淡淡道,“宮裏頭這幾天事多,爹要出來一趟很難,可能一時也見不上,不過,哥哥會將你的情況帶給爹爹。阿染你也要多保重,在家裏要多添點心思,如今這個家不是以前的沈家了。如果可以,你還是搬到舅父那住。”

“哥,這是沈家,我憑什麼搬出去,讓她們群魔亂舞?要走也是她們走。哥,你有空多勸勸爹,讓他保重好身體。等阿染把他接出來!”她知道自已一旦平安歸來,就會刺痛某人的神經,爹的日子將更不好過。

沈逸辰搖首道,“阿染,你什麼也不用做,照顧好賜兒便是,相信兄長,兄長很快就能解決,不會太久的!”

沈千染也不說什麼,隻瞧著兄長笑著。

沈宅朝顏閣是瑞安公主下嫁後,陸陸續續新建起來的樓閣,樓台臨水,樓高三層,建築的與宮中相近,遠看大氣非凡,近看就算是一個飛簷,一個窗欞都雕滿了各形各色的花鳥動物。

鍾亞楠自回到房後,就嘟著一張嘴不理瑞安,表示對母親的強烈不滿。

瑞安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她,到了寢房後,就到妝台下找出一個盒子,翻著一本帳簿,反反複複地細念著,眉間越蹙越深,已渾然不記得女兒還委屈地坐在一旁。

“娘親……”鍾亞楠終於沉不住氣,站起身,走到瑞安公主的身邊,拉了她的手臂,重重地跺了一下腳。

瑞安的深鎖的眉峰來不及散去,略帶著陰沉的模樣讓鍾亞楠微微吃了一驚,也顧不得再撒嬌,輕聲疑問道,“娘,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瑞安搖了搖首,故作輕鬆地笑了笑,“沒什麼,隻是看了一些舊東西,太入迷了。對了,你剛叫我有什麼事?”

鍾亞楠這下安了心,女兒家的嬌氣又上來,瞬時眼圈兒一紅,負氣道,“娘,我瞧您現在心思都不在女兒身上了,女兒都被人欺上頭了,你還問女兒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