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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亭赤紅的坐騎衝出東城時,引起城門的一陣騷亂,那樣的疾速,飆著一股疾風從城門侍衛掠過。
蘭亭的坐騎“赤野”是攻打異族時,從當時異族族長手中擄得,速度遠比西淩的戰馬快,沒過多久,他就遠遠將他的侍衛們拋在身後。
昨夜,他隱瞞了蘭禦謖和寧常安的行蹤,就是不願她身涉險境!
在收到高溯的消息後,他就知道,蘭禦謖這是準備對太子蘭陵和江南的淮南郡下手。
他深知蘭禦謖早就想廢太子,順便將柳家連根撥起。而淮南王擁兵自重,先帝爺在位時幾次三番著手撤去淮南郡,可惜最終缺乏魄力。甚至在淮南王身死時,沒有當機立斷撤藩。隻是將其唯一的嫡子蘭禦風留在了京城。
十幾年過去了,淮南王的舊勢力在江南盤根錯節,到至今,仍然隻聽淮南王後人的號令,朝庭依舊無法憾動蘭禦風在淮南的影響。
自古明君如出一轍地想法接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以蘭禦謖的殺伐絕斷,是絕不會容下淮南郡,他這次不僅要推蘭錦坐上太子的寶座,還要為蘭錦肅清所有先帝爺留下的障礙!
沈家夜宴後,蘭亭很快就得到暗衛的消息,太子蘭陵和蘭禦風暗中勾結。暗衛回報,太子蘭陵向蘭禦風承諾,若蘭禦風助他事成後,一舉奪得天下後,他即位當天,便下旨把沈千染賜婚於蘭禦風。
太子蘭陵和淮南郡的勾結,將完全打亂如今三個皇子在朝堂上的勢力均衡。蘭禦謖在獲知後,在蘭禦風還沒來得及調撥淮南大軍時,便迅速做出應變,以免事態朝著無法控製的地步發展。
所以,蘭亭他斷定,蘭禦風在去了東郊行宮前,必定擬好聖旨並賜潼關兵符。蘭錦連夜暗中出京,拿著兵符去潼關調兵譴將,屆時隻要在三天時間內,在蘭禦風的淮南軍沒有兵臨城下時,控下太子蘭陵,那蘭禦風就出師無名。
蘭陵將他與眾臣困在宮中,他何曾不是將蘭陵反製在宮中,他的暗衛皆守在各道皇宮的門外,截斷宮裏和宮外的接應。他配合著蘭錦,給蘭錦騰出時間,讓他在今晚把大軍調撥到京城的南郊,屆時,與他的東郊大營一起圍剿西營,太子必敗無疑!
隻要他不動聲色地留在宮中至戌時宮門落鎖的時辰,太子若強留,他便以皇子成年後不得留宿宮中為祖製為由離開。
萬萬沒料到,沈千染突然親赴東郊帝王行宮。
他知道,斷龍崖被埋了炸藥,早在他派潛雷霆隊與太子太保惡鬥時,另一支信隊已趁亂中,悄悄潛到斷龍崖,把具體的引爆點方位找出。隻待他一脫身離宮,守在各宮門的暗衛就能與他一起奔赴東郊,控下太子少保,屆時,他就能帶著她去東郊行宮把她的娘親找回。
不到一柱香時,蘭亭已飆近斷龍崖,他的眼睛死死地抬頭盯著那一處天險,隻恨不得生出雙翼飛過去,在她過斷龍崖前攔住她。雖然從暗衛所搜集的信息分析,此時柳延宗引爆炸藥的可能性不大,但這個險他冒不起!
疾速中,突然,耳絆傳來一聲巨響,震得蘭亭耳際轟鳴不絕。
“染兒……”蘭亭肝膽俱裂,雙眸驚駭地穿過重重的樹木,看到了遠處的滾滾的煙塵,那一股濃濃的黃塵如挾帶著地獄之門,似乎要將她吞噬而去,蘭亭目眥欲裂嘶聲大叫,“不!”
蘭陵的太子少保不會無緣無故地引爆炸藥,定是擔心有人過去給皇帝報信,起了殺心。而此前,接來的暗衛報告,這時段通過斷龍崖的也唯有沈千染一行人。
“駕”從長靴驀地撥出短匕,狠狠刺入赤野的後臀,赤野驚嘯一聲,前足高高抬起落地,即象瘋了似地發足向前奔去。
狂風從他的耳鼻口中同時強灌而入,可他的心卻象浸了水的厚紙一樣,死死包住他的肺部,讓他透不出一口的氣,窒息欲炸開。
一想到她可能會身遇不測,他的心就象裂開一般,一波一波的心悸狠狠的抽動著他的頭部神經,頭疼欲裂。
風吹得他連眼睛都睜不開,他看不到前方的路,眼前晃地全是她的臉,那一雙眸清晰如空穀無人的山澗滴水,一滴一滴穿透他的心髒。今晨分別前,她那含羞她的笑如三月桃花朵朵盛放,明媚鮮豔地投放在他的心……
她就象一道影子一般定在他的眼前,朝著他不停地招手……
從不信神佛的他,此時願全心地祈求,祈求上天許給他一個心願,讓她平安!祈求滿天的神佛,許給他一個願望,隻要她平安!
人馬疾速至斷龍崖十丈外時,煙塵濤天,滾滾巨石伴著巨響,不停地從山體間滾落,雞蛋大的碎石不停地朝四方飛濺出去,驚得赤野前足躍起驚跳連連不肯前行,一直在原地打轉著。蘭亭用力拽住韁繩,雙腿有力地夾住馬腹,狠狠地右掌擊在赤野後臀的傷口上,怒斥著,“畜牲,給本王衝過去”。
赤野疼得一聲長嘯,仍然原地打轉著,始終不肯前進一步。
蘭亭沒有時間與它磨蹭,飛身下馬,丹田提氣,猛地提足向前方的斷龍崖處掠去。
“染兒……染兒,你在不在?”蘭亭疾聲嘶喊,粉塵太濃,蘭亭視物有些不清,耳絆又是不停有巨石滾落的聲音,蘭亭也無法憑聲音判斷石頭是否朝自已砸過來,才跑不到兩三丈,身上各處都被粹石砸中。
他一邊護住要害,一邊在亂石中尋找著。
“寧王殿下,寧王殿下……”鍾家暗衛比蘭亭的侍衛早一步而至,默契地迅速分成幾隊,一隊衝入煙塵尋找蘭亭,一隊向山上奔去,查看是否有險情,另外幾個,分別攀上高大的樹木,隱藏在四周監視周圍是否還有太子太保。
暗衛常年在黑暗中執行任務,目視比一般的人強,在惡劣的情況下判斷也是異於常人。他們很快就追蹤上了蘭亭。
“寧王殿下,此處太危險,山上很有可能有太子少保,請殿下隨屬下離開!”暗衛瞬時移至蘭亭的身側,為蘭亭擋下碎石。
此時路已經不成路,全是大小石頭堆砌而成,並不穩固,有時剛腳踩上,石頭便朝外傾斜,稍有不慎,就會掉進萬丈深淵。
“給本王開路,不必廢話!”蘭亭一把撥開擋在他身前的暗衛,繼續攀岩前行。
暗衛不再勸告,很有序地護在蘭右側前方,為他開路。
漸漸的爆炸引起的粉塵小了下來,蘭亭的視野漸清,他環視四周,沒有見到血跡,填鬱的心略微緩了緩,但也不敢絲毫的放鬆,依然前行,極力搜索著。
一行人至斷龍石最狹窄處,這裏的通道已被完全炸個粉碎,足足有八丈寬的斷裂帶。
“給本王絞索!”蘭亭一眼就看到對麵有一根被山石壓斷在樹幹。
“殿下,請讓屬下先過去!”暗衛很快地從身上拿出長達十丈的絞索,振臂一揮,便準確地套到那個樹幹上,身後的暗衛馬上配合著,將那個暗衛的雙足托在手心上,眾人攜力一拋,那暗衛就如夜鷹般穩穩地落在了對麵。
站定後,暗衛狠狠地將手中的繩索一端朝眾人拋回。
“送本王過去!”蘭亭跨前一步,抓住了繩索。暗衛長期作訓,憑著對危險近乎本能的感應,在蘭亭準備向前躍時,一個暗衛突然伸手阻住,壓低聲線,“殿下,有些不妙,太靜了……”
蘭亭之前以為沈千染出事,心神懼亂,此時心中倏地一凜,馬上察覺到異狀。
是的,這裏安靜得太不尋常!
就算是沈千染避過爆炸,但太子少保的人肯定還在山上監視著這裏的動向,方才塵霧大,視物不清還情有可緣,可現在,雖然天色已漸昏暗,但能見度對普通人來說已在十米之外,那對內力深厚的人來說,百米外皆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們這邊,巨石成堆,是個很好的掩體,但是,到了對麵,除了一截樹幹外,全無遮擋,若上麵有弓箭手,萬箭齊發,蘭亭很難避開箭陣。
“殿下,我們先到那個巨石下避一避。”暗衛陰鷙的眼光巡視一遍後,眼光落在後側的一塊巨石上。
“不行,我們隻要一避,他們定是有查覺,誰也過不去。本王現在就過去,還有一絲的機會。”蘭亭緊緊地拽住絞繩,鳳眸狠狠地盯視著前方,瞳孔幽暗如黑洞要將一切吸食噬淨,冷聲命令,“若有弓箭,你們盡量護住本王!”話未落音,已經狠狠地拉了一把絞索,向對麵飛掠而去。
隻聽得一陣陣箭翎之聲破空而出,密集如雨地朝斷龍崖處狂瀉而來。
高山上,三排的弩弓手身著統一的綠紋的勁裝,身體處縛滿綠葉野草,若不細看,很難看出這裏隱藏著如此多的弩弓手。
他們的身後,一個隱蔽的綠色帳營裏,走出了一臉陰沉的柳延宗。他站在前方,看著斷崖處箭支林立,若有人,早已被紮成了馬蜂窩,怎麼還有活路可言?
此時,柳延宗終於敞開胸懷仰天狂笑,倏地笑聲一止,指著那斷崖,冷笑,“給那臭丫頭擺了一道,正愁著沒法給太子殿下報告。想不到寧王如此識趣,千裏而來給本官送來烏紗頂戴。”
“寧王一死,蘭錦就更不足為患,二哥,這一下,太子肯定會給你記個頭等大功!”柳延河緊接著步了出來,他看著兄長,適時地奉承一句,兄弟倆相視一眼,忍不住又仰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