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一(1 / 3)

(貓撲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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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南天褪了蘭錦的褲子時,身下的蘭錦呆呆怔怔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倒是自已有一種即刻仰天嘶吼的衝動,因為他心裏實在寒磣得要命,他活了半輩子,不是沒看過同伴的,但親自為一個男人寬衣解帶還是初次,正想破口大罵時,突然,一股帶著毀天滅地的生殺之氣朝他的胸口襲來。

“砰”地一聲,鳳南天被打飛了出去,撞在艙壁上彈了一下,落到了地上。

“鳳南天,我殺了你”蘭錦飛快地穿上衣袍,他的五官扭曲如惡鬼,雙拳緊緊攥在胸前,一幅與人同歸於盡的架式。

鳳南天被打得心血澎湃,他喘了幾口粗氣,他笑得捉狹,“好,你總算懂得反抗了,記得,下次有男人要侵犯你,你就打死他,別隻光顧著害怕!”

蘭錦的氣息亦很渾濁,方才發生什麼事,他其實是一清二楚的,在鳳南天開始解他的衣裳時,他就拚命地命令自已反擊,可他的身體有本不聽從大腦的使喚,他的手腳完全癱瘓一般。

蘭錦直直瞪著他,他感覺到鳳南天的用意,可他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怎麼不爽呀?不爽就跟老子再打一架!”鳳南天不喜蘭錦一臉憎惡的表情,他咒罵一聲,挺身站起,不待蘭錦反應,挾著全身的內力朝著蘭錦襲去。蘭錦心神一斂,迎麵而上。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兩人正惡鬥得難分難解間,一個人影突然破窗而入,蘭錦和鳳南天一驚,本能地掌風朝著那黑衣人襲去,就在那一瞬間,蘭錦很快地掌力一拐擊向鳳南天,全力化去鳳南天攻向黑衣人的掌力,大喝一聲,“趙承恩?”

“七殿下?”趙承恩驚喜異常地收住內力,他臉色蒼白,黑發雪顏在夜色中極為顯眼,近乎失態地上前抱住蘭錦,感到到蘭錦後背肌肉的收縮,馬上鬆了手,退開幾步,謹聲問,“七殿下,你沒事!”

趙承恩察探畫舫無果後,回到居所,卻見妹妹趙十七失蹤了。

寢房中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甚至,趙十七掛在一旁的衣裳都是完整的,說明,趙十七是在昏迷中被人擄走。

而寢房裏的門鎖完好,甚至窗子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而周圍也有府中的家丁,他們似乎不知道趙十七被擄走,依然在院子四周巡夜,這一切表明,這不是普通的宵小的手段。

他首先懷疑的是蘭亭的暗衛,因為他所下榻的地方極為隱蔽,能夠很快找到他們兄妹的,並神不知鬼不覺地帶著趙十七,也隻有蘭亭的暗衛有這個本事。

第二懷疑的就是那畫舫的主人,當夜他離開時,他的頭緒很亂,因為離開畫舫時,隻有一個答案,這畫舫沒問題,可具體是什麼,他腦子裏一片空白。

他本能是感覺到這畫舫不同尋常,多年的軍營中對危險的判斷,他感到那畫舫似乎隱著一團不為人知的力量。

所以,為了解開謎題,他再一次來查探,一靠近畫舫時,他就感到一種強大的氣流,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闖了進去。

“你怎麼到這裏?”蘭錦瞳孔劇烈一縮,先是一問,緊接著馬上追問,“西淩局勢如何?”他一時也無暇去想,趙十七怎麼會到了鳳南天的手上,趙承恩來此是尋找他還是尋找趙十七。

“寧王登基!趙家……”餘下的話他說不出來,驟然相逢的喜悅頓失,一想起趙家如此的狀況,趙承恩神情現出冷漠呆滯。

“這麼說,趙家完了?”蘭錦輕笑出聲,眸色流光溢彩,風華無限,早在他和蘭亭聯手之際,他就想到,趙家絕對鬥不過蘭亭,畢竟趙家的人離開戰場太久。

趙承恩看到蘭錦如此愉悅的笑容,心一抖,退後一步,看向蘭錦的眸光裏廝纏了一絲難辯的複雜,輕得近乎怕震碎空氣一般,“七殿下,你一開始就預料到,所以,你遠遠地把我支走?”

蘭錦收住笑容,沉默地點點頭,“趙家我隻想保住你,別人與我無關!”

趙承恩眼底掠過一絲尖銳的痛楚,但隨即,便被他深藏於冰冷的墨色中,“你知道我可以力挽狂瀾……”

“趙家該死!”蘭錦斷然截住趙承恩餘下的話,一瞬間眼色淩厲起來,“竟敢動了我的父皇,趙承恩,如果你不走,哪怕你知情不報,本王也不會饒過你!”

趙承恩突然無聲而冷酷的笑了,那麼自嘲且自鄙,是呀,以蘭錦和蘭禦謖的父子之情,他與蘭錦之間的兄弟情又算得了什麼呢?他千裏迢迢地奔回找他,明知道見了他也是這個答案,又何苦再問?

一路的奔襲,疲於奔命,家族的殞滅,親人的死亡,唯一妹妹的再一次失蹤,他用力地按住兩邊的太陽穴,那裏疼漲至爆裂,他原本還寄希望找到蘭禦謖的下落,治寧王一個謀朝篡位的罪。

而蘭禦謖若想複位,在蘭錦的斡旋下,或許他們趙家還有用途,那趙家還能在夾縫中找出一絲的生路。

可蘭錦僅僅給他一句:趙家該死!

趙承恩看著蘭錦,笑容一點一點的褪卻,而他的心卻象被一支無形的手,一點一點的摳挖著出來。這麼多年來,他不知道蘭錦是否知道自已的心思,但他自已已經無法再堅持下去,他擔心有一天,他會因為瘋狂而再也隱藏不住他自已。

從一開始知道自已的心時,他就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蘭錦是什麼人,他比誰都清楚。他戰戰兢兢地維護著、在黑暗中獨守著,他知道,哪怕是蘭錦有一絲的察覺他的感情,他也會將他視為洪水猛獸。

今日,比起整個家族的殞滅,單數於他的不倫之戀之算得了什麼?他知道有些東西終於被他割舍了,連著他的心,血肉磨糊的從胸腔挖出,從此隨所有的過去一起埋葬!

蘭錦看著趙承恩的失魂落魄,語峰稍一變,緩緩道,“趙承恩,你帶你妹妹走吧,遠遠離開西淩。趙家走到這一天,是罪有應得!”蘭錦冷漠地指向了縮在一邊角落的趙十七。

他進艙時,看到趙十七衣裳不整蜷縮在門口處,他沒有去幫她,倒不是因為她是趙家的女兒,他與趙承恩自幼是朋友,自然也曾聽過他談過有一個妹妹寄養在江南,他也知道趙家的事與趙十七無關,她算是最無辜的一個。他不幫她,僅僅是因為他感到排斥,他實在無法去幫一個鳳南天碰過的女子,在他眼裏,趙十七現在與畫舫中的鳳南天的姬妾無異。

這世間,他可以撇開憎惡去接觸的也唯有文家那個女娃兒。

“十七兒?”趙承恩巡著方向一看,隻見在艙角很不起眼的一個小角落中,趙十七獨自蜷著,她的上身隻有一件肚兜,女子瑩白的肌膚在微弱的宮燈下泛著蒼白的冷光。

趙十七默默地注視著趙承恩,聽到趙承恩的呼喚,淚水一下就從她的眼角劃落,她神情現出一絲對親情的渴望,卻苦於無法發出一絲的聲音和動靜,心生絕望時,隻能使出全身的力氣把腦袋狠狠地擊在地板上,用這種方式回答。

可她的眸光僅僅是一瞬的光茫,很快就殞滅了,方才短短的時間,她似乎已經曆了兩世的時光。

前世,今生,她都為自已感到悲哀,那雙眼眸沒有絲毫的光彩,從內到外的一片苦痛之色氤氳彌漫,黑白分明的瞳仁就象一泓寧靜死水,無瀾地閉上。

“她不能離開,朕拿她有用!”身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鳳南天突然冷冷開口,“她是義淨的弟子,實話告訴你們,朕這一次入西淩,就是要找義淨的下落。”

蘭錦這才注意到,四個白衣侍仆如臨大敵地對著鳳南天那小小的傷創。

隻見其中手拿瓷罐的白衣侍仆象接神水一般,恭恭敬敬地等著那傷口的血漸漸地溯入那瓷瓶,另一個推藥的白衣侍仆等待鳳南天傷口上的血完結凝住後,方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最後裹了紗布。

“鳳南天,你是不是個男人?”蘭錦腳步避開地上一片狼籍,走到窗邊,半側著靠在窗沿邊失笑,“就那一點傷!勞師動眾!”

鳳南天思忖了一會,微微一笑,眉眼緩緩拂去冰雪,慢條廝理道,“瑞王,你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總是說變就變,動手殺朕時,一點餘地都不留,不過,你這個人還真對上朕的胃口,朕決定對你既往不咎!”

“那本王是不是要感謝皇帝陛下的開恩……”餘音未淨,蘭錦聽到趙十七壓抑而痛楚的痛哭聲,蘭錦嘴角微挑,看到趙承恩走在趙十七的身邊,脫了自已的外袍給趙十七穿上,解了趙十七的穴位,將她抱進懷中。

鳳南天眸光落在蘭錦光潔的鎖骨之間,冷冷而笑,“蘭錦,你難道不覺得僅十六天時間,你的傷是不是愈合得太快了?”鳳南天依然一動不動地由著白衣侍仆幫著他包紮著,他碧眸陰鷙,聲線裏含著隱隱的怒氣,“而且,沒有留任何的疤痕!”

四個白衣侍仆包紮完後,開始低頭收拾地上的殘渣,等一切忙完後,皆跪在一旁,四肢伏地,如待罪之身。

蘭錦這時才低頭一看,果然,畫舫爆炸前穿入他鎖骨的那個傷口已完全看不見,而他今日與他交戰,身體反應靈敏,運功自如,竟一點也沒有查覺到身體剛剛經過了一聲重創。

“那就是歸功於朕賜於你的聖血!”鳳南天冷嗤一笑,“多少人為了得到朕一滴血,寧願舍半生所積的財富!”那日蘭錦養傷被他一見,驚為天人,又感到這樣的美人身體留了疤是為人間憾事,所以贈了一滴血給他療傷。

在南皓國,一出生被立為太子,不是根據是嫡還是庶,是長是幼,而是根據他的血液。

所以南皓國的君主,他們的血液異於常人,想開啟元老院的十大秘術,如重生、靈魂轉換,靈魂洗滌之類,必須要用到這種血,否則,既使是掌握了秘術,那種儀式也無法真正圓滿完成。

“我的妹妹不能留在這裏,無論你是否同意,我都要帶走!”趙承恩安撫了一下懷中瑟瑟發抖的趙十七,走到了蘭錦的身邊,看著鳳南天。

“哥哥,我不走……”趙十七輕輕掙開趙承恩的懷抱,站定後,緩緩跪了下來,而後,抬首竟是一笑,聲音輕而淡,甚至聽不出起伏,眼中甚至沒有一滴的淚,因為眼眶的淚被逼回,她自小參佛,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已完全與自已的執操相背離,淚順著鼻腔浸漫,滂沱了心肺,哽咽,“十七兒的身體陛下已經瞧過了,那十七兒就是陛下的人!”

那夜,義淨帶著她離開,在馬車上,義淨把所有的一切向她全盤托出!

義淨告訴她,為什麼她眼前的痣會在三年前消失,那是因為,三年前,有人借用了一種古老的秘術,借著她的鸞鳳之命重生!

義淨告訴她,借她命的人就是沈家的二小姐沈千染,在前世中,沈千染和她的兒子沈天賜雙雙死於非命。如果他料得不錯,沈千染的兒子沈天賜定非常人,很可能是南皓國的皇族遺脈,死後投生於沈千染的腹中,因活著受限於殘軀,死後靈魂記起一切,所以,沈天賜用秘術助沈千染逃過地獄陰司的緝拿,並帶著沈千染的靈魂寄在了母子二人生前的槐樹之上。

而後,沈天賜用冥思進入了蘭亭的夢中,把沈千染的一切都托夢給了蘭亭,蘭亭知道後,一定按著沈天賜的指引尋找了某一個高人,最後在高人的相助下,找到一個命格與沈千染相似的女子,這女子就是趙十七。

因為逆天重生要有很多的條件,首先被借命的女子必需是鸞鳳命格,所以,蘭亭便向趙家提親,求娶了趙十七,在洞房禮成之後。便開啟了沈千染的借命重生的秘術。

義淨告訴她,前世中,他一直償試阻止,可他的修為無法與那神秘人相較量,所以,在無法逆轉時,他隻好在趙十七的靈魂裏打入了記憶,讓她重生後,會一直夢見前世發生過的片段,以警醒!

甚至他重生後,看到了前世的種種,卻一直無法憶起前世與他鬥法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義淨告訴她,因為沈千染命中注定會在十九歲那一年死去,因為她僅僅是借走了她的福氣,沈千染的命格很難避過她十九歲那年寒冬的一次大劫難。

而蘭亭的提前登基,很可能把沈千染的劫難提前了兩年,如果不出他的意料,會在這一年的冬季。

所以,這一次的重生,守護沈千染的人一旦覺醒,知道前世今生的來龍去脈後,他會不惜一切,不僅要從趙十七的身上借得原屬於她的福元,還會連著她的壽元一起奪走,讓沈千染借用她的壽元活到壽終正寢。

那就是利用南皓國的另一種逆天秘術五髒祭天。

所以,趙十七才會夢見蘭亭索取她的五髒。

那時,她覺得自已就如一隻案板上被淩遲的魚,被一點一點地剮去魚鱗,再剖開腹部,內髒被一一取出!

她不明白,為何蘭亭要活活掐斷她與他之間的宿世姻緣,既然緣滅,為何今生偏又相遇,他已別情,眼裏再也看不到她,卻更為何獨獨留下她的一片情癡,這些年一直入她的夢,讓她獨自魂牽夢縈!

讓她情無所依,魂無所寄,空留下滿腔熱淚愁腸寸斷!

義淨告訴她,這裏發生的事情,很可能已經驚動了擁有秘術的古老國度南皓國君主,他們的祭司已通過冥思與他交涉。南皓國的祭司已明確告訴他,他沒有聖血而私自啟秘術,必遭反噬。

祭司告訴他,他會成為一個活死人,身上的肉會一塊一聲的掉光,疼入骨,入髓,甚至不能求死,抹脖子也好,上吊也罷,斷了首,斷了氣依然如行屍走肉。就算是想**,火遇肉身而滅,想溺水,卻遇水而浮。反噬最初由三天發一次,慢慢變得頻繁,變得更密集,直到變成一堆的白骨,魂靈最後散於天地,永世不入倫回。

南皓人提出,如果義淨肯淨靈魂互換之秘完整交還,那南皓人就解去他身上的詛咒!

所以,他在水月庵暫時固住魂魄後,就迫不及待地去永安候府帶走趙十七。他得帶著她去南皓國尋找南皓國的祭司,借助南皓國的神秘力量,改變一切!

義淨同時也做了最壞的打算,告訴她,如果他們這一行無法避開蘭亭的暗衛,以姚念卿當年曾對珍妃母子的救命之恩,蘭亭會給趙十七母女一條生路。

義淨吩咐她一定要熬過去,別輕生,既使家破人亡,也要活下來!

希望蘭亭知道一切秘密前,趙十七能夠找到南皓國的君主,借助南皓人的力量,讓他們幫助她回到過去,讓所有的曆史潮流恢複原狀,這是他們唯一翻盤的機會!

義淨告訴她,隻要回到沈千染重生前的時空,打破沈千染重生的條件,那蘭亭的記憶裏將不會有沈千染存在,趙家的人不會死,而她會嫁給蘭亭,成為一國之後。

她問義淨,如何打破沈千染的重生條件時,義淨告訴她,讓她想辦法去砍斷沈千染重生前所囚的沈家北園的那一株槐樹。隻要她母子的靈魂找不到寄宿之體,那七天之後,陰司自然會發現在人間有魂魄遊蕩。

隻要緝回地獄,打入輪回,那一切就嘠然而止!

義淨將靈魂轉換完整的秘訣偷偷地授於了趙十七,告訴她,如果義淨不落入蘭亭之手,那她可以用這個秘術和南皓人談條件。

如今,她想,她有了更好的主意讓鳳南天同意助她回到過去。

因為方才沾了鳳南天的血的銀具刺入她的肌膚時,鳳南天的血打開了她身上的禁術,是前世義淨在她身上施下的咒,讓她時不時地夢見前世所發生的事,而隨著鳳南天的血,她記起了一切,看到了前世中自已如飛蛾撲火般的一生!

所有的一切,義淨並沒有告訴她完整!

她閉了閉眼,前世如雲煙,一幕幕,翻卷於眼前,全是娘親趙德蓉溫柔的音容笑貌,父親義淨溫暖寬厚的掌心疼愛的撫摸著在她的頭上,那些最溫暖的記憶,此刻,卻如洶湧而至的錢塘暗潮,麵目猙獰滾滾襲來!

翻江倒海於心內,拍起千層駭浪,摧斷肝腸。

前世中,趙德蓉與淮南王決裂後,與義淨相識相愛,義淨的身份被趙家所不容,而後趙德蓉被趙家所囚,幸得姚念卿相助,趙德蓉與義淨兩人最終私奔。義淨還俗,與趙德蓉兩人在江南定居。

如今,她知道,前世中,她並非是永恩候的女兒,而是義淨和趙德蓉的女兒。義淨沒有生世離奇,並不知道自已俗家的姓氏,所以,她隨了母姓,叫趙思琪!

在江南中,一家三口生活無憂無慮,趙思琪渡過了最快樂的童年及少女時代。

在她十七歲的那年春天,趙家的人找到了她們一家人,告訴她們,寧王登基,後宮空無一人,所以,禮部為新帝開始選秀。

選秀先從官員仕紳的適齡女兒開始,不到半旬,所有送入宮的秀女的畫像和生辰全被新皇駁回。

趙家當年有十一個適齡的孫女,也被拒在名單之外,所以趙老夫人想到了趙思琪,希望她以趙家嫡親的孫女的身份認祖歸宗。

趙德蓉早已看破富貴榮華,她認為,讓女兒去參加選秀,既使貴為皇後,也不見得能夠得到一個一心護她、愛她的男子。

何況,在趙家的眼中,趙思琪不過是一個能給趙家帶來富貴榮華的棋子。

在趙德蓉以死相肋下,趙家人隻好斷了這個念頭。

可趙德蓉的反抗改變不了趙思琪的命運,因為新帝下旨,所有年紀在十五到十七負未出閣的民間女子,都要參選。她們的出生八字被詳細地記錄載冊並附上頭像,從西淩各處送往京城。

那時候,趙思琪依然記得,全西淩最難找的就是畫師,很多百姓為了讓女兒從此登上富貴之門,不惜花費高價請畫師為自已的女兒畫得更美一些。

而沒有銀子的,隻能讓官府出麵找畫師,那種畫很簡單,隻要求把五官畫清楚,至於身體或是氣韻,皆不要求。因為畫的人太多,畫師通常不會仔細去觀摩,不過是一盞茶時,就能描下一個女子的頭像。

經過一個月的選撥,最後,新帝以趙思琪無論是從八字上,還是相麵上看,皆為鸞鳳命格為由,宣她入宮,甚至跳過入宮選秀,直接被賜為皇後。

這從天而降的大喜,幾乎讓趙家老夫人驚壞了,她立刻命趙承恩隨禮部一同去接趙思琪入京,並在同一時間,讓趙思琪入了趙家的族譜。

趙德蓉雖反對,但對於帝王的聖旨,也是無從抗拒,所以默認了自已的女兒回歸趙家這一事實!至少,後宮的女人有一個強大的母族做依靠總好過於無。

寒冬的冰雪未融,那一年的冬天尤其地冷,連接麵北的河道被凍結。可新帝連著三道八百裏加急,命令江南的趙思琪馬上入宮,婚期倉促定在了三月十五。

趙十七在趙承恩和父親的護送下,一路走官道,因為路上凍結,新帝派了近萬的人馬為她開鑿破冰,一路上,西淩的百姓紛紛冒著冰雪,看這西淩有史以來,運氣最好的少女。

可惜天公不作美,在二月底,近京城時,官道因為兩邊發生雪崩,前路無法通行。如今想繞道,既使是快馬加鞭,也要近半個月的時辰,而如果往山上的小路走,隻需要三天。隻是冬日大雪封山實不宜通行,但時間此時對迎親的人來說,彌足珍貴!因為聖旨上明確指出,迎親的抵京的時辰不得遲於三月初十。

最後,禮部迎親的和趙承恩的人一商良,決定冒險棄馬車走山路,在馬蹄上裹了防滑的,趙承恩和趙思琪共一騎,在天未亮時,就開始登山!

一路上,趙思琪隻覺冷風呼嘯著從四麵不停迎麵灌來,因地處狹道,最狹窄時,甚至隻能下地牽馬通過,以免發生人馬翻落的慘劇。

可惜在過山道最驚的一處斷裂穀時,因為寒冷,連接兩頭的巨石碎開,斷出一條丈寬的縫隙,前方探路的多數不敢強行通過,有個膽大的償試後,最後連人帶馬翻落山涯,一行人就困在了山頂之上。

就在眾人前後猶豫時,新帝蘭亭騎著他的棗紅色的馬從另一端直接躍了過來,四足穩穩落地,那當空的一聲馬嘯在山巒間回音不絕!

新帝蘭亭一身黑袍,外披著暗紫色的狐裘,就這樣縱馬出現在她的麵前。

“來,朕帶你過去!”他朝著她伸出手,在她怯怯地看向他,不知道應不應該把手伸給他時,他朝著她寬慰一笑,“不用擔心,不會讓你掉下去!”

新帝下旨,餘下的人後退,可繞道回京後,讓她坐在他身前,帶著她飛快地奔馳,接著縱身一跳,那一瞬,心一懸,呼吸驟停,她不自覺得收攏雙臂,將身子緊緊地埋在他的懷中,直到感受到身子重重一落,心也隨之安放,她知道,他帶著她躍過了那道深涯!

“皇上,您這身手,衛揚望塵莫及!”衛揚忍不住發出一聲響亮的哨聲,他的身後,傳來眾人的笑聲。

這時,她才注意到,在另一邊,有數十名白色狐披的人正在護駕,因為一身的雪白並戴著蒙巾狐帽,他們的坐騎全被用白色的絨布護體抗寒,與天地融成一色,很難讓人察覺。

蘭亭不語,雙腿一夾馬腹,領先疾馳而去。

她懷裏揣著暖香盒,但一路上她還是冷得瑟瑟發抖,恨不得時光飛移,馬上到達京城。可此時,被他包在他的狐襲之內,軟衿撫麵,她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溫暖的氣息,甚至她可以聽到他心髒有力的勃跳聲。

她自小,除了父親,何曾與一個陌生男子如此接近過,而這樣有力的心跳聲,也是她從小到大從不曾聽到過的,如此讓她感到安心感到欣喜的聲音。此時,北風呼嘯地從她耳際刮過,放眼過去,白茫茫的一片冰雪之地,可她恨不得就這樣一路就永遠休止地奔馳下去!

眾人又走了兩個時辰的路,至午時,人馬皆感到疲累時,大將軍衛揚騎馬靠近帝王,看到蘭亭的臉色赤紅,心頭咯噔一跳,輕聲道,“皇上,休息一陣,您身上的傷好象發炎了!”

趙思琪一驚,忍不住揭開了狐裘,抬頭看到了蘭亭的臉有些不正常的紅。

後來,她從他們的言辭中得知,皇上剛從南皓國奔襲回來,在接到暗衛的消息,說禮部迎親的隊伍因為雪崩而走雪山時,他擔心他們迎親的一行人無法通過那道險峰,所以,帶著傷來親迎她。

蘭亭一手執韁,一手緊緊按著近於狂跳的心髒,咬著牙忍著後背傳來尖銳的痛楚,額角冷汗滲出沾濕了鬢角,點頭道,“吩咐前方探馬,尋個背風處,休整一番,今夜前,朕一定要入京。”今日風雪一直沒有停歇,他擔心入夜後,行程會更困難。

尤其今日太冷,他擔心在這雪山裏呆過長,馬足被凍傷後,所有的行程會被落下。

可他沒有時間可以耽誤!

她被他抱下了馬,他帶她進一處帳營中,帳中燒起了暖暖的碳火。有人上前幫著他更換衣裳,她很不安地坐在那裏,把頭埋得低低的。

衛揚看蘭亭的臉色不正常,猜到他是傷口肯定出問題,隻是他穿著黑色的衣袍,既使血流了出來,也一時看不出什麼異樣,這時候脫了衣裳,眾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氣。

趙思琦聽到圍著帝王的一群人突然激動了起來,她怯怯地用眼角看向他,發現他的後背竟然有一道長長的傷口,兩旁紅腫一片,有些地方甚至已經流出了膿血,淺的地方肉向兩旁翻著,深至見到肩頰骨。

她突然覺得很心疼,他明明可以養傷,可他卻冒險來接她。

她為這從天而降的宿命之緣而感恩,感到遇見他,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

她擔心那些男子粗手粗腳地,不會將他的傷處理好,她隨父親也學過一些醫理,這種傷,她知道,定一要謹慎處理。

她顧不得害燥,忍著因為一路騎馬而發顫的雙腿,上前便福身,大著膽開口,“皇上,民……臣妾懂得醫理,不如讓臣妾為你治療?”抬首時,對一雙狹長眸子,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本想自稱民女,可是一想到聖旨上已明確宣稱她為一國皇後,那她與他就是夫妻。

蘭亭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深處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可能是因為生病,他的聲音略顯得有些啞,他拒絕了她,“不必擔心,他們都極有經驗,你好生坐在那體息會,一柱香時,就要出發!”

僅一眼,她竟讀出,他眼裏沒有什麼特別的感情,看著她時,他的眸光很平淡,卻依然,讓她的心差點從胸腔中跳出來。

她黯然回到坐位上,她看到,那個叫衛揚將軍的人將一把鋒利的刀燒得紅紅的,而後,利落地剮下他後背那些潰爛的肉,而他,依然氣定神閑地坐著,與身邊的眾將談著,今晚要走什麼線路,才能避過他們來時,遇到的險情,隻是額間浮起的青筋在告訴她,他是多麼疼。

不敢直視,眼角近乎貪婪地偷偷望著,這樣風華無雙的男子竟是她的夫君!

她突然感到胸口的感情膨脹起來,沒來由地一陣撕裂感,伴著酸楚一波又一波襲來,心髒痛得絞在了一起。

她到現在也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在萬裏中挑了她這一個唯一。她年方十七,少女最美的夢幻莫過於,或許他曾在某一處見過她,驚為天人,所以,他不惜大張棋鼓地尋找她的下落。

但這種異樣的情緒沒有維持多久,他們很快帶著他就上路,這一次,她坐在了一個叫衛揚將軍的坐騎前。

她於三月初三晚到京,永安候帶著幾個她從未曾見過麵的表哥迎在了東城的城門口,在給帝王坐駕行拜別禮後,她隨著永安候府的馬車回到了永安候府。

就象是一個山野丫環突然進入了仙境一般,她一入府門,就被兩個身穿綾羅的一等丫環引路進了內堂。

與外麵瑟骨的寒風是兩個不同世界,內堂布置恍若蓬萊仙宮一般,溫暖如春。隔著七彩的珠簾,一聲聲的嬌笑聲傳來,聲音瀝瀝如山澗清水,說不出的軟綿輕柔、悅耳動聽,令她的腳步不知不覺得更加輕盈而慎重。

她低下頭,地上輔著一層軟軟的羊毛地毯,走過去時,如踩在雲絮之上。

引路的丫環輕輕為她揭起珠簾,她一眼就看到在大堂中央,一個身著富貴錦褂的老夫人象一個高高在上的王母娘娘一般坐在前中央,她的身邊站滿了彩衣丫環和素衣婆子,個個臉上全是奉迎的笑。

而兩旁全是一群或是年輕或是三十多歲的婦人,個個姹紫嫣紅。

為她執路的丫環似乎等她瞧清裏麵的富貴堂皇後,方朝著裏麵喊了一聲,“老夫人,孫小姐回來了!”

她驚疑了一下,莫名地後退了一小步,便聽到裏麵傳來一聲老婦人和藹地聲音,“哦,思琪回來了,快進來,讓祖母瞧一瞧!”便見那老夫人在兩個丫環的攙扶下,朝著珠簾處的自已走來。

恍惚中,她感到身後似乎有人輕輕推了自已一把,讓她不由自主地步進了簾內,她心裏不安,正不知上前便跪還是待老夫人坐定後方行禮時,便被雖有些年紀但腳步卻異常敏捷的趙老夫人一把摟進了懷中。

老夫人既幹燥又溫暖的雙手很快地捧住了她冰冷的臉,朝著她端詳了會,便落了淚,“孩子,讓你這些年受苦了。這些年來,祖母無時無刻不想把你從江南接回來,可是你那狠心的娘,就是不肯讓你過一天的好日子,偏偏狠著心讓你這如花似玉的女娃兒在外頭過著鄉村粗俗的日子。”

趙思琪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應那趙老夫,隻是茫茫然由著她引到內堂前中央坐下。

剛坐定,身邊的丫環就遞上了熱毛巾讓她淨手,又捧上了冷熱剛好的玫瑰露讓她暖一暖身子。

趙思琪想起父親曾千方交代,在大戶人家裏不比尋常,見了麵一定要懂得先嗑頭請安,方能在長輩麵前坐下。忙站起身,對著趙老夫人端端正正的襝衽行禮,謹聲道,“孫女趙思琦給祖母請安!”

趙老夫人一笑,扶起來,滿麵紅光,“乖,起來吧!”趙老夫人親手扶起了趙思琪,婉言道,“雖說琪兒你很快就貴為一國之母,將來祖母見了你還要給你下跪,可今日初見,也當是我們祖孫兩之間的緣份。祖母就安安心心地受下了!”

接著她見過了她的幾個舅母和十一個表姐。

餘下的日子中,她驚歎於被永恩候府奢華的生活,也被眼前的一些如夢似幻的改變感到不真實。

在趙家十幾天,她雖然衣食住行都被照顧得無微不至,可她的心並沒有多少的快樂,她的那些同年紀的表姐妹們既羨慕她烏鴉飛上了枝頭變成了鳳凰,又暗中取笑她甚至連基本的宮庭禮儀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