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說著,雙手交抱在胸前,神情倔強。
我聽得良辰美景說到這裏,長歎了一聲,知道當時的情形,實是一觸即發,希望白素能及時刹車,別再火上加油才好。
可是白素對於日間所發生的事,耿耿於懷,她冷冷地道:“根本沒有會發火的人!”
紅綾緊抿著嘴,突然轉過身去,背對火堆,良辰美景留意到她有受了大委屈的神情,向白素連連擺手,白素這才沒有再說什麼。
我吸了一口氣:“紅綾確然見過那種人,那種外星人身子會冒火,可是當時她實在大小了,可能隻有一歲左右,所以她見過的情形,無法形成一個完整的記憶,隻是一個印象。所以她知道有那麼一回事,可是又說不上來。”
良辰美景不出聲,我又道:“白素應該也想到這一點的,不該逼她說——沒有人可以說得出。”
良辰美景仍然不說話,我駭然:“白素還在逼她?”
良辰美景道:“不,白姐姐轉了話題,要紅綾把那兩隻老猴於叫來。”
紅綾聽了白素的後,轉過了身來,睜大了眼,望定了白素,火堆的火光,映在她的臉上,她畢竟是野人出身,所以並不是善於不配合麵部表情和心中所想,而是心中在想什麼,全都顯示在臉上。
這時,她的臉上,就充滿了不信任和懷疑。
紅綾的這種神情,令得白素感到傷心,多於感到生氣。任何母親,如果在女兒的臉上看到了這樣的神情,都會十分傷心。
白素歎了一聲:“你在懷疑什麼?快把兩頭靈猴叫來,我有話要問它們。”
紅綾揚了揚眉,口唇掀動,想說什麼而沒有說出來,大概她想說的是:“你又不會說它們的話,怎麼能問它們什麼?”白素也立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就伸手向她指了一指,也沒有說話,可是意思也很明白:“你來傳話。”
從這種情形來看,她們母女兩人,還是可以心靈相通的,隻是各行其事,難以合一而已。
紅綾不再堅持,站了起來,發出了一下短而急促的嘯聲——良辰美景說:“那時,那兩頭老猴子不知在什麼地方,紅綾的叫聲也不是太響亮,可是老猴子就聽見了,真有點不可思議。”
我道:“動物有他們自己的通訊方法,蛾類發出的音頻,可以傳到三公裏外給同類感應到。青蛙的‘呱呱’聲,也可以傳出老遠,那是動物天生的本領,猿猴之間,必然也有這種本領。紅綾會,而發出的聲音,音頻可能不在人耳所能聽到的範圍之中。”
良辰美景聽了我的話,互望了一眼,欲語又止。我看出她們有話想說,就向她們做了一個手勢,她們才垂下了眼:“生物有很多本能,確然非人所能及,但是人有智慧,會發明許多東西,人可以在地球的兩端互通訊息,生物就不能。”
我一聽到她們這樣說,不禁啞然失笑——原來兩個小家夥誤會了,誤會我是在偏袒紅綾,說靈猴比人還要能幹。我一麵笑著,一麵道:“當然,人是萬物之靈,這句話,基本上還是說得通的。”
良辰美景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是在為她們的態度道歉。
當時紅綾一發聲之後,各人都不出聲,隻有火舌的呼呼聲,和柴枝的爆裂聲。
過了兩分鍾左右,才聽到有同樣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兩股銀影,箭一樣射到,在紅綾的身邊停住,正是那兩頭銀猿到了。
紅綾立時望向白素,白素沉聲道:“我試著直接向它們說,你替我傳話。”
白素在那樣說的時候,向銀猿招了招手,兩頭銀猿向白素走近。紅綾實在是不放心,也跟著走近來。
白素發出了她第一個問題:“請問,是不是有人替你們的頭做過手術?”
兩頭銀猿也仿效著白素的動作,猿眼骨碌碌地轉動,顯然不懂白素的話,白素望向紅綾,紅綾道:“你的話,我也聽不懂,‘做過手術’?什麼叫‘做過手術’?”
白素“啊”地一聲,知道自己用的語言太深奧了,她改口道:“我問的是,是不是有人用刀,或是用什麼工具,把它們的頭打開來過。”
紅綾這次聽懂了,她雙眼睜得極大,反問:“可以這樣的嗎?”
白素道:“你別管,照傳就是。”
紅綾遲疑了一下,用手勢和一些聲音,把白素的話傳了過去。
兩頭銀猿發出了一連串的怪聲,連翻了幾個跟鬥。
紅綾道:“它們說沒有,而且覺得這個問題十分可笑,它們吃蛇腦的時候,才打開蛇頭來吃的。”紅綾這時,對白素問題的反感,已表現得很明顯了,良辰美景都悄悄地拉了拉白素的衣袖。
白素卻不理會,又向銀猿招手:“過來,讓我看看你們的頭頂。”
說這句話的時候,白素也做了手勢,兩頭銀猿居然聽懂了,它們非但不前來,而且,還十分警惕地緩緩後退。
紅綾也立時提出了抗議:“它們不肯!”
白素一字一頓:“好,紅綾,你去仔細看它們的頭頂,總可以吧。”
紅綾立時大聲道:“我也不能摸它們的頭。”
白素疾聲:“沒叫你摸,叫你仔細看。”
紅綾哼了一聲,招手令銀猿過去,她就盯著它們的頭頂著。白素問:“看到了沒有?”
紅綾的回答,雖然負氣,但聽了也令人發笑:“看到了,兩個頭。”
白素歎了一聲:“它們的頭上有疤痕,隻有頭皮被割開過,才會有這種疤痕留下來。”
紅綾倒也不是完全不講道理,至少,她聽了之後,呆了一呆,就向銀猿傳過了白素的這句話。
銀猿的反應和上次一樣,又在原地翻了好幾個跟鬥,和發出了一連串聲音。紅綾轉過頭來,向白素搖了搖頭。
白素望著火堆出了一會神,這次,她問紅綾:“它們是從那個有一間屋子的山頂來的?”
紅綾點頭,白素又道:“問它們是不是曾和一個和我長得很像的……女人在一起生活過?”白素在問出這句話來的時候,連聲音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