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目光交織在一起，樓上舞會隱隱約約的音樂，大堂浮華的燈光儼然像是另一個空間所存在的物體，在這短短寸土上，有的隻是他們。
為什麼會是我？藍塔塔很想這樣問。
“她不會同意的。”一道淩冽的聲音從樓上飄下。
這個時候莫皓揚突然出現實在是不合時宜大煞風景，藍塔塔感覺到手心裏微微沁出冷汗，那家夥不會都聽到都看到了吧。
她下意識心虛的往夏慕楓身後邁了一小步，轉念又想不通自己在害怕什麼，那家夥不是已有了心上人了嗎？
“是嗎？”夏慕楓的語調不起波瀾。
莫皓揚冷冷的瞟了藍塔塔一眼，足足令她覺得心頭一寒。與此同時，他優雅的從樓梯上走下來，恍惚間已經站到二人麵前。
無聲的對峙，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令一旁的藍塔塔不寒而栗。她感覺到兩人的火藥氣味，兩個城府頗深的人交戰，實在是一場壯觀的心靈感受。
“藍塔塔，你說呢？”莫皓揚不動聲色的問，目光卻緊緊不離夏慕楓。
嗯……這種情況該怎麼麵對好呢？藍塔塔手足無措的低著頭，都不敢看莫皓揚，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在他麵前多麼沒有底氣。
她想要反抗，想要狠狠的扳他一局讓他知道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事都可以在掌控之中，至少她不願做他的獵物。
身體內明明有衝動想要勇敢的說一聲“我願意”，但是到嘴邊的話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微微顫抖。
她好害怕莫皓揚，或者說心裏隱隱在逃避一些事。
即使現在這種情況，即使委屈生氣難過，即使身處一個尷尬難堪的境界，還是有一些不願意離開的吧。
藍塔塔沉著頭不作回答，內心不安拘束的等待著。
“我不願讓你為難，你回去吧，若是想好了隨時可以告訴我答案。”夏慕楓說罷搖搖手機，表示等待電話。
藍塔塔點點頭，心頭覺得溫暖。
“我不打擾了。”夏慕楓說罷邁開腳步，往樓上走去。
擦肩而過的瞬間，就像夏天溫暖的風滑過，讓藍塔塔覺得是如此美妙。
當然，接下來就沒那麼好受了。
偌大的廳堂就隻剩下她和莫皓揚兩個人，一個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複雜的事情，一個像做錯事的孩子沉著頭。
藍塔塔心裏覺得不平衡，自己在他麵前為什麼就這麼沒底氣？究竟做錯了什麼，何況現在的情況是他愛情事業如火中天，怎麼還想著要幹預自己這一棵小草般的人生。
“那個，我先上去了。”藍塔塔在這難耐的氣氛中再也呆不下去了，準備溜之大吉。
“回家。”莫皓揚說著雙手插兜向大門口邁去，皮鞋置地的聲音幹脆而冰冷，藍塔塔聽著不禁豎起汗毛。
“那個……樓上的宴會結束了嗎？”藍塔塔弱弱的問。
莫皓揚卻對此不理不問，徑直已走出門口。不得已，藍塔塔隻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坐進車中，狹小的空間裏，似乎全部凝聚著莫皓揚身上散發出的寒氣。藍塔塔坐在副駕駛位上，雙手緊緊抓住胸前的安全帶，努力想要獲取些依靠。
誰也不說話，這種氛圍真奇怪，一種奇異又似曾相識的感覺油然而生。
是多久沒這樣的感覺了呢，大概是從莫皓揚認識秦玥以後吧，自己就像被忽視可有可無的人。剛剛，他是不是會有些緊張自己可能答應真的會答應夏慕楓？想到這裏，藍塔塔不安的心情竟慢慢有些平靜。
或許，還帶著些許的欣慰，欣喜？
轉念間，兩個男人間的無聲對決神態又浮現在眼前，想來最有可能的還是不願夏慕楓挖他牆角吧。藍塔塔泄了氣，無力地靠在椅背上，望著車窗外冰冷的停車場。
“以後離那個人遠一些。”靜謐了多久，莫皓揚突然開口說道。
藍塔塔沒有吭聲，隻是象征性的微點了一下頭。
他發動汽車的時候，似乎隨意的問道：“不會真那麼想要離開我吧？”
“嗯？”藍塔塔腦袋卡殼了一瞬，呆呆愣愣的不知怎麼作答。
隻有窗外似乎另一個世界的汽車與地麵的輕微摩擦音，藍塔塔的心莫名刺疼了一下。就這麼一下，讓她突然有好像流淚的衝動。
“良禽擇木而棲罷了，其他都不重要。”藍塔塔沒有從正麵回答這個問題，帶些報複性心裏的說道。
“嗬。”莫皓揚吐出一聲重重的氣息，“你真是越來越像我了。”
“也許吧，像你一樣漠視一切，什麼都不上心，一定活得很瀟灑吧？”藍塔塔略帶嘲諷的口氣。
自己一定神誌不清了，敢和上司說這樣的話，等到明早起來，清晨的陽光將大地照亮，她一定不會承認自己剛剛說過的話。
莫皓揚一直冷峻的臉色在聽到這句話時突然露出邪邪的一抹笑意，繼而沒再說話，恢複到一貫的沉默態度。
藍塔塔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就這樣坐在副駕駛位上，坐在這個人身邊被他載著，行駛在回家路上。她很想再說幾句，但幾番欲言又止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印象裏很久很久沒有兩個人一起這樣了。
在他身邊的時候，感情的波瀾總是有些起伏，總有些很細膩的情愫在滋生泛濫，有些情感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
夜晚的路燈不斷在車前進的方向投下一道一道明亮的光影，隨後慢慢變暗，直至再到達下一個路燈。
這會不會就像自己的人生一樣，忽明忽暗的生活，拚命向光明奔跑，當投向那無垠的陽光下時，又不得不再經曆一段趨向黑暗的道路，不斷地為了下一次光明奔跑，努力。
想到這些，藍塔塔的心情一下很寧靜了，望著夜路凝神。
夜晚的路會讓人尤為覺得疲憊，對家有了一種格外的渴望，渴望一份寧靜隻屬於自己的避風港。
家，本來是有的啊。
藍塔塔不由捏緊了拳頭，大仇未報，局勢對自己越來越不利，真的充滿了絕望。
莫皓揚今天駕駛的速度不算快，藍塔塔卻還是覺得很快就回到了家中，熟悉的小區花園。別墅大門緩緩打開，車駛進去。
隻短短便逝去的一刻，藍塔塔心中衍生出一點溫暖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歸宿一般。
開門，換鞋，開燈，放下包。照例做著與往常無異的事情，但今天她格外疲憊。
莫皓揚似乎也累了，進門便往沙發上一仰，將自己完全放鬆的狀態呈現出來，慵懶的窩在沙發裏，倚著靠背閉目養神。
藍塔塔隻向他掃了一眼，心底又軟軟的被刺了一下，甚至一點都不排斥這種溫暖的痛感。那種感覺大概就是，躺在沙發上的那個人，是你最熟悉親愛的他，少年夫妻老來伴的溫馨，在彼此麵前能毫無戒心的坦露自己。
她一邊細細琢磨這種感覺，一邊抬腳往樓上走去，等等她泡個舒服的澡，然後早些休息，眼皮已有了倦意。
對莫皓揚，怎麼有了越來越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今天見到了夏慕楓，這件事更應該令她雀躍的，此刻的心思卻更多是在樓下沙發裏那個人身上。
“你不會答應夏慕楓的，對吧？”冷然響起的聲音還真讓人措手不及小小驚了一下。
邁開的腳步遲鈍了片刻，才木訥的落地，藍塔塔站在二樓扶著扶手，愣愣的看向樓下的莫皓揚，眼底滿是愕然。
他仍閉著雙眼在小憩，倘若安詳沉睡的王子，假如不是這房子裏隻有他們兩人，藍塔塔一定不會以為剛剛是莫皓揚在說話。
“你不是一切盡在掌控嗎？”她忍不住抓住機會嘲諷，“並且，我的存在從來都是無足輕重的吧。”說罷，她耿氣的回房間關上門。
第一次，覺得在他麵前勝利了，小小的驕傲。
莫皓揚慢慢睜開眼，冷峻的表情望著樓上那抹一閃而過的倩影，眉毛微微緊了緊，眼底的溫柔一覽無遺。
此時此刻，這種有點酸酸有些苦有些無奈有些不安的感覺，到底算什麼呢？
剛才，在看到藍塔塔和夏慕楓站一起的那一幕時，感覺眼睛都要冒出火了，已經很不像自己了。
藍塔塔心滿意足的泡了個舒服的澡，躺在床上因為興奮久久睡不著，翻來覆去都想著自己最後和莫皓揚的對話。
真是帥呆了，這次她給自己打一百分。
這種情緒和自豪感，一直保持到隱約聽到莫皓揚的手機鈴聲響起，然後是他斷斷續續溫柔的低語。
她知道，一定是在和秦玥打電話。
那僅有的沾沾自喜，隨著那若有若無的聲音，和黑暗的房間，終於慢慢消失殆盡。心情再次恢複到無止境的恐懼和仇恨。
藍塔塔雙手緊緊抓著被角，臉半埋在其中，緊緊閉著雙眼，可是怎麼也避不開心裏那深深的空虛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