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直衝重伏(1 / 3)

天剛破曉,神劍書生和絕筆生花、金眼虎,三人一馬當先,十一匹健馬出了東關,奔向偃師。

大雪已止,天宇仍然黑沉沉,寒風刺骨,酷寒難當。大雪覆蓋住一切,沿途沒有黃塵,沒有枯草,行入極稀,十來裏人跡罕見。

出偃師便抄小道直奔西南,向群山深處奔去。

在入山處一座農舍裏,將馬匹寄在那兒,十一個男女一身勁裝,外罩披風,奔向崇山峻嶺。

大雪封山,樵徑小道全部不見。絕筆生花似乎極熟悉,領著眾人往上爬,往上爬。

山勢向東南蜿蜒而上,越上越高,連綿不絕,一片銀色世界。除了一些鬆檜以外,全都是堆滿冰雪的禿樹,一些懸崖絕壁上,倒還可以看到去年留下的枯草。

玉琦心懷警惕,他祖父在回龍穀遭伏,死於火攻的群雄有十餘人,最後落得身死絕穀,所以他小心翼翼,處處留神。

有滿山的冰雪,賊人要想火攻是不可能的,至於絕穀,他更小心謹慎。

薑誌的江湖經驗更為老到,他居策應,四女在他身後各相距三丈跟進。柏永年和玉琦緊躡神劍書生之後,互相保持警覺,分水獸周嵐斷後,兢兢業業趕路。

入山約有三十裏地,已繞過十餘座山峰。分辨方位全憑風向和天空雲層的移動。

雪地裏爬山,不是愉快的事,要不是他們都身懷絕學,早該精疲力盡了。

這時,他們正攀上一座堆銀砌玉的古林。進入不到一裏地,玉琦突然沉聲道:“且稍等。”

前麵的絕筆生花和金眼虎同時回身,金眼虎道:“小兄弟,有事麼?”

“前麵可能有人,也許咱們已鑽入賊人的陷阱了。”

“怎見得?”

“請看右側樹枝,垂冰折斷的形狀。”

那兒,果然有一株大樹,齊人高的垂下冰柱,斷落了五根,斷痕極為明顯。

玉琦走到樹下,用腳輕撥地下的浮雪,深入半尺,果然撥出三根斷冰柱。

神劍書生惑然道:“賢弟,你怎知有人在前麵,或者在這左近已布了陷阱?”

“這事十分簡單,雪柱斷處高與人齊,且不止一根,定然有人在這兒滑倒撞折的。大雪封山,別無獸類,獸類亦無如許的高度。既然有人,絕不是普通人,看浮雪堆積深度計算,這人定然在三更後在這兒經過。三更後直至破曉,那時雪最大,破曉後即已停止,故有半尺深度。

菁華亦已走近,她訝然問:“琦哥,你像是十分熟悉雪地的景況呢。”

“是的,我是在經年風雪長大的。”

神劍書生似乎臉色一變,但沒做聲。

“那……那咱們進是不進?”金眼虎問。

“咱們分開一齊搜進。”薑誌說。

十一個人左右俱張,相隔兩三丈,穿林直上,向山脊上爬去。

就在他們分開搜進處後麵個餘丈,兩株合抱巨木後,雪堆突然崩散,露三個全身裹在白色罩衫內,隻現出一雙眼睛的人。其之一低聲問:“是不是他?”

另一個決然地說:“沒錯兒,是他。那天我在大雪荒原逃命,就是他和雙絕窮儒救我一命的。”

“沒錯麼?邱兄?”

“請相信邱某的神目。道長可要邱某前往招呼他一聲?”突然,他發覺對方眼泛出了陰險之光,爾由倒抽一口涼氣,又道:“道長不會對邱某……”

“諸放心,貧道絕不會虧待你,等會兒尚須借重邱兄,招引他們入伏。”

“怎麼?你……道長要對他們不利?”

“正是此意。”

“不成!他是邱某的恩人,邱某豈能做此不仁不義之事?恕難應命。”他緩緩移動腳步。

“不成也得成,你別無抉擇。”老道凶狠地說。

“這斷然不可,邱某絕不出賣朋友。頭可斷血可流,邱應昌絕不辜負江湖客這光榮的綽號。”

“哼!你可曾想到後果了?”

“邱某也是道長的朋友,假使要想出賣你,請問道長有何感想?”

“這又當別論。”

“世間仁義二字,放之四海皆準,並無別論可言。道長,請珍重,邱某告辭。”他略一抱拳,人已向側飛射。

豈知他快,旁邊一直沉默的人更快,飛出一塊雪團,擊邱應昌的左胸,他“嗯”了一聲,仰麵摔倒。

老道飛掠而出,一把將邱應昌提起,殘酷地獰笑說:“你要不依言行事,勢將死活都難。”

“邱某豈是貪生怕死之徒?牛鼻你少打歪主意。”

“貧道不信你能抵受分筋錯骨的慘刑。”

“你小看邱某了,哈哈……”他突然發出兩聲狂笑。

可是第三聲還未笑出,老道已伸手點了他的啞穴。

突然刮來一陣狂風,老道隻覺手一輕,提著的人已經不見。對麵三丈外,屹立著一個手持盤龍拐,銀髯皓首的老頭兒,正挾著邱應昌,咧著嘴向他微笑。

老道突然打一冷戰,不住後退,顫抖著說:“你……你……你是恨天……”

“不錯,恨天翁伊朋正是老夫,老道你眼力不差。”老頭微笑著答。

老道猛一擺手,和另一個賊人沒命似的向林一竄,兔似的竄走了。

恨天翁提著人,又不敢丟下他,樹密雪多,也不好放膽追趕,隻好挾著人走了。

不久,老道和那人重又出現。老道說:“快去通知他們,那楊小狗果是楊家餘孽,務必迅速下手,死活不論。”

兩人各分東西,隱身林不見。

玉琦和眾人搜了五裏,不見人蹤。金眼虎淡笑道:“小兄弟多心了。咱們快攀上山脊啦!快點兒。”

語音剛落,下麵林已傳來邱應昌的兩聲狂笑。

“咦!果然有人。”薑誌變色地說。

“往回搜!”玉琦說。

“不!搶山脊。”薑誌攔住他說:“咱們趕回去也來不及了,反而身陷重圍。”

“小侄先上。”玉琦又想先闖。

“快!”金眼虎叫,首先在前領路。

眾人登上山脊,透過一口長氣,由這兒往西南眺望,山連山一座比一座高,入雲的山峰比比皆是;樹影甚少,全成了銀妝世界。

絕筆生花指著遠處一座插雲奇峰說:“瞧那兒,就是虎爪山。最高那座奇峰,乃是趾,兩側各有兩座小峰,向北伸出,像一隻虎爪;山麓百丈,露出極為稀少的青色石崖,寸草不生。秋深之際,紅土上野草枯黃,樹影如斑,下麵青石嶙峋,像煞爪甲,所以人稱虎爪山。”

“還遠著哩!”玉琦沉聲說。

“由這兒繞山穀前往,約有十裏;如果爬山脊,則有十餘裏,還得時升時降。諸位是走山脊呢,抑或走山穀?”絕筆生花問。

“走山脊。”玉琦堅決地說。

“這就走!”絕筆生花似乎斷定小夥必定要走山脊,所以向右便走。

走山脊,不但可以將四周景況盡收眼底,要想在山脊上埋伏截擊,也不是易事。

十一個人魚貫而行,前後相距丈餘;隻是位置稍有變更,玉琦已進至絕筆生花之後。

半個時辰後,前麵山脊下降,向下是一座密林,參天巨鬆上,覆住了沉重的白雪。巨鬆林麵積極大,直延至對麵山脊部。丙青虎爪山,已是不遠。

絕筆生花身形加快,向下急掠入林。玉琦略一打量,即跟蹤掠下。

下降百十丈,玉琦突然說:“血腥!下麵有人畜死去不久。小心了!”

果然不錯,鬆林底部,淩亂地擱了八具屍體,散處在十丈方圓之內,死狀極慘。屍體身穿白色勁裝,戴白色頭罩,腦袋全被砸碎,身上的兵刃全未及撤出。紫色的血液已結成冰塊,人已僵硬。

“這些人死去在三個時辰以上了。”玉琦說。

薑誌細察半晌說:“下手之人,功力之高駭人聽聞,每一掌皆用的是隔山打牛神功。

難道說,有少林派的高年長老在這兒出現麼?這些屍體定然是準備對付我們的人,被人突然現身,用極高的內家真力發掌擊斃的。”

神劍書生臉上表情木然地說:“有人在暗助我們。”

突然,玉琦和菁華同聲叫:“各占方位,拔劍!”

玉琦並飛快地拔下一具屍體的一支長劍,奔向正南。

十一個人剛布成圓陣,四麵八方已響起踏雪之聲。

“桀桀桀……”正南響起極為刺耳的淒厲長笑。

“哈哈哈……”北麵的狂笑亦劃空而來。

“嗬嗬!送死的來了。”正東也有了人聲。

“閻王注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正西也發出洪鍾也似的朗吟。

一陣沙沙的踏雪聲,從四周古鬆幹後傳來,終於現出了與屍體同樣打扮,看不見真麵目的白衣人。

薑誌站在正北,他傲然環顧四麵合圍的人,緩緩撤下他那根八尺長的蛟筋鞭。

“哈哈哈……”他也發出一聲長笑。

“哈哈哈……”玉琦同樣豪壯地大笑。兩人用丹田發出的笑聲,宛若天龍吟,震得鬆枝上的冰雪,撲簌簌跌落,像一陣冰雨。

“好朋友,意欲何為?”神劍書生大喝,聲如炸雷,冰雪受聲波一震,落下更多。

在這冰雪飛墜的當口,玉琦猛地向左一閃,手接了兩根冰枝,突然反手上扔,同時沉喝道:“下來!”

在他左閃的刹那間,三枚雪亮的三棱鏢射入他先前立身之處,沒入深雪之。

喝聲剛落,頭頂枝叉上響起兩聲慘叫,接著冰雪急落,兩個白影砰然墜地。

三枚三角形的閃亮銀光,像三隻白蝴蝶,從另一株古鬆上飄下,飛向薑誌的後心。

在間策應的是菁華和茜茵,菁華突然側身掠出,寶劍一伸,點向三枚奇異的暗器。

三枚白色的三角形暗器,在劍尖前掙紮、回旋、升沉、翻滾,可是始終脫不出劍上所發的吸力範圍。

“雕蟲小技,還給你們!”她長劍向外猛揮。

三枚暗器真聽話,突以更疾的勁道,在半空劃一半弧,從斜方向射入飛來之處。

“哎……”林木深處淒切的叫聲又起,“砰砰”兩聲悶響,跌下兩個同樣打扮的人。

這四人斃墜之時,恰在神劍書生朗喝之後。賊人們似乎全皆一驚,沒人回答。

玉琦略一估計,對方最少也有三十人以上,這數字雖夠龐大,可是在實力上並未占得上風。

他舌綻春雷,霍地叱道:“再不說明來意,必定格殺無赦。”

對麵一個短小精壯的蒙麵人,咯咯大笑道:“笑閻羅的門下,要引你們進入陰曹地府。”

玉琦大踏步走出,厲聲問:“你們將本太爺的同伴置於何地?說!”

“也在陰曹地府。”

“主人笑閻羅何在?”

“陰曹地府。””太爺請他出來答話。”

“你可到陰曹地府請。”

“這是你們迎客之禮麼?”

“正是陰曹地府之禮。”

“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