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倆不顧性命,滑下了十餘丈絕壁,剛到底部,對崖古宅的石屋和壘壁,竟在這一瞬間,以雷霆萬鈞之威,磚石飛砸而下。
在“轟隆隆”驚心動魄的響聲,深淵的積雪飛濺,徑尺厚的冰被擊得四分五裂,水柱直衝五丈高低,聲勢之宏,令人心膽俱寒。
在大地搖撼,整個繞堡深淵,冰塊的爆裂擠壓聲,水柱衝擊聲,令人毛骨悚然,心血凝結。
姐弟倆驚得貼在壁上,臉色泛青。
“完了!”他倆心皆在絕望地暗叫。
不久,大地搖撼漸止,深穀巨大的冰塊,形成無數奇怪的白石堆,黃濁的水仍在激蕩。
元真絕望地說道:“姐姐,琦哥可能……”
“走!我們得盡人事,琦哥即使不幸,我也得替他收屍。”菁華斷然地說著躍下了浮冰。
兩人不顧一切,展開輕功絕學,在洶湧的暗流和動蕩著的浮冰,像兩頭大雁,向對崖掠去。
對崖不時還有三兩塊巨石向下掉,如果砸在身上,準被砸得骨飛肉裂,十分危險。
可是姐弟倆不怕危險,貼著峭壁逐步上爬。
距崖頂還有二十餘丈,突然頂上丈餘處,峭壁突現出一個洞口,洞口更現出兩個人影,有一個十分廝熟,令姐弟倆切齒大恨的口音說道:“真糟!這個出口僅在半山,往下爬太費事,恐怕難以脫身哩!”
另一個蒼老的嗓音接口道:“公爺,咱們不能退回另找通道了,要是兩頭被堵塞,我們得被活埋在內。”
“這……這……咱們如果出去,也危險著哩!快躲!”
“叭!”一聲脆響,一顆銀星穿洞而入,擊在洞內石壁上,火花四濺。
原來對崖的金弓銀彈,正向他們發射了一顆彈。
兩人躲在兩側,下麵的姐弟倆又升上了五尺。
姑娘突對乃弟說道:“弟弟,咱們擒住這畜生活剝了他。”
“快上!”元真說道。
可是晚了一步,洞口下緣突然現出神劍書生的一顆腦袋,他那位置有一塊石角蔽著,彈射不到。他本想向外察看動靜,豈知竟被他發現了洞下不到一丈處的姐弟倆,正運神功貼壁上升,眼看不消片刻便可上洞了。
他狂笑一聲,伸出一隻大手,猛地一拍崖邊,一塊百斤大石突然向下猛砸。
菁華驚叫一聲,向旁急移,一發之差,險被砸下深淵。
元真在右,也向右移開,危極險極。
菁華這一聲驚叫,引來了玉琦。
石洞倏然閉上,隻可看到一絲裂縫,這古宅之下,定然有無數地道,神劍書生兄妹倆,毫無疑問已經逃走了。
玉琦到了懸崖邊沿,向下一看,叫道:“華妹,怎麼了?”
菁華抬頭一看,鳳眼睜得老大,歡叫道:“琦哥,是你麼?天!我……我不是做夢?”
“小心抓牢,我帶你上來。”他向下攀去,五指像鐵鉤,抓沒入石向下急降。
到了洞邊,姑娘說道:“神劍書生那畜生,是從這兒逃掉的。”
玉琦左手扣入石壁,命兄妹倆讓在一旁,默運神功連擊三掌。
洞壁似乎不受力,向內一滑,再向旁移開,現出了洞口。
玉琦飄身入洞,上麵茜茵也沿著王琦的抓痕,向下緩降,四人都進入了洞。
四人恍如隔世,八隻手握成一團,少不了悲喜交集,更不勝唏噓。
良久,玉琦說道:“我的衣物和百寶囊全在堡內,我得走一趟,看看是否能將楊高和那妖婦追到。”
菁華答道:“走!我們一同前往。”
四個人向內探進,菁華高舉玉琦的綠珠,元真則另擎一顆夜明珠,由玉琦領先,投入黑暗之。
洞通道甚多,有些已經塌下,有些依然無恙。四人大膽前行,進入古宅地下的心。
這一場大地震,對浮屠古宅所造成的損失,確是無可估計的,地上盡成廢墟,地底下的建築百分之十全被覆埋,不知多少人被活埋在內,而宅的罪證,也被湮沒無遺。
當天晚間,開封府群雄逐漸秘密地散去,他們準備在五月初五日,大家重聚黃山獅林。在這一段期間,白道英雄們暫時隱跡,以免被人各個擊破逐次消滅,保全實力準備大舉。
白道朋友一散,開封府城又歸於沉寂。而黑道的群豪,卻在暗抬頭。
次日古家莊內廳,指佛往來蹀躞,心緒不寧,兩側靠椅,有四個人也憂形於色。
這四個人,一是莊主古飄萍,一是金弓銀彈俞伯平。另一人身材魁偉,滿臉紅光,年屆古稀,但卻不現老態,方麵大耳,須眉皆白,他那紫芒隱隱的眸,極為岔眼。他就是在浮屠古宅,第一個攀登絕崖的蒙麵人。
指佛踱了幾個來回,突向紫眼人說道:“師弟,你說楊玉琦的神力,竟然可以震毀石塔麼?”
紫眼人搖頭道:“我得暗樁接應上山,地震恰好發生,現場景況並未目睹,但天涯跛乞等人,確是如此雲雲。”
“你曾和天涯跛乞交談麼?”
“不曾,他正忙於照顧朋友,我便追趕一名蒙麵人,從東峰下出山。”
“浮屠古宅的底,你可摸清了?”
“慚愧,那家夥始終未吐真情,事實上他也是看守古宅的小人物,不明底蘊。”
“那人呢?”
他放出繩索後,即守住石室門,後來石室塌下,已將他活埋在內,咱們半年來的心血和所費的百兩白銀,至此全化為烏有。”
“神劍書生可有訊息?”
金弓銀彈接口道:“那家夥已由地洞逃了,楊玉琦就由那兒追趕的。”
指佛沉吟片刻道:“今後咱們留意神劍書生的行蹤,必要時下手擒他。看情形,他定與太清妖道有關,故而不擇手段圖謀楊玉琦。”
古莊主接口道:“這已毫無懷疑,他們定然是一夥。虎瓜山出現了百毒如來和紅衣閻婆,流雲也蒙麵出現……”
指佛打斷他的話,說道:“百毒如來曾與無為幫結下深仇大怨,神劍書生更恣意屠殲無為幫的徒眾。太清既然可能是無為幫的總幫主,怎會有此衝突?”
古莊主目神光一閃,說道:“據徒兒妄測,無為幫和虎爪山那批人,事實上定有一位極為陰險的人物,從暗地發令支使。如果楊玉琦一死,武林將會掀起軒然大波。”
指佛點頭道:“也許是哩。咱們想想看,江湖有誰有如此的魄力,可以驅使太清妖道和百毒如來,更有知命老妖道,甚至還能利用三靈出麵,這人定不等閑呢。”
金弓銀彈亮聲問道:“會不會是四十餘年前退出江湖的神宮堡主?”
指佛加以否認道:“不會的,神宮堡主的愛女藍碧玉,與玉獅有一段可歌可泣的纏綿情史,神官堡主絕不會與玉獅的孫兒為難,絕不是他。”
古莊主道:“師父昨晚認為闖莊三人,有千麵公歐陽誌高在內,會不會是許州虛雲堡的老魔頭……”
金弓銀彈笑著搖頭道:“許州不許無為幫的人活動,並在十年前大舉探踩浮屠古宅,這乃是盡人皆知之事。而且從太清銷聲匿跡之後,老魔頭便宣布在堡蹈光養晦,不問外事。
再說,憑如虛人魔那塊料,也沒有如許魄力。”
紫眼人接口道:“除此以外,黑道人與宇內的怪物,隻有哭老怪甘棠的功力和機智,可以有此作為。”
指佛道:“哭老怪為人孤僻,身如行雲野鶴,亦正亦邪,討厭得緊,他絕不會和這些醜類合汙。”
廳一時沉默,誰都沒做聲。良久,指佛又道:“今後,咱們該在外行走了,不然,恐怕會全落在他們掌心之。老花和楊玉琦的行蹤,目下如何?”
古莊主道:“老花在昨晚啟程西行赴川,據說是前往會合奪魂旗詹明。楊玉琦四名男女,目下仍在大相國寺之南賓至老店,何時離開尚未探明,徒兒已派人守候,一有舉動,即可用飛騎傳到。”
指佛問道:“他們不掩蔽形跡麼?”
古莊主搖頭答道:“開封府左近,自道群雄將昨日浮屠古宅的毀滅,全歸功於楊玉琦,他已成了神功超人、宇內無雙的曠代高手,故而不想隱姓埋名。”
紫眼人神色一正道:“楊玉琦不隱身份,仍逗留開封府,定然有所圖謀,也許他會到咱們這兒生事。”
指佛漠然一笑道:“要來的終須要來,老衲等他。”
且說大相國寺之南,賓至老店的事。經昨天午後一番計議,眾人便分頭行事。
白道群雄當夜四散,返回家準備五月赴黃山。老花則西上由陝入川,會合奪魂旗。
玉琦和菁華四個少年男女,則東行入應天府,沿黃河下南京,接近黃山。他要在沿途訪尋祖母的下落,慢慢引誘太清出麵。
老花連夜西行,臨行諄諄相囑,要他小心謹慎,萬一需要助力,可以設法向各地暗樁求助。
四人在店歡聚一宵,早飯後拾掇一切,玉琦要走一趟古家莊,找指佛表示態度。
金弓銀彈在浮屠古宅相助之事,並不能消去他在回龍穀首先動手的罪行,武林人對信諾極為重視,金弓銀彈俞伯平既然是立份,隨指佛入回龍穀,為何竟會臨時改變立場,向玉獅動手發彈?
玉琦對金弓銀彈雖無惡感,茜茵可不願意,認為愈伯平不該在回龍穀變節投入太清妖道一麵,以致白道群雄幾乎全軍覆滅,此恨難消。浮屠古宅他雖然市恩相助但並未影響大局,功難抵過。
對於那眼有紫棱的蒙麵人,玉琦也想在金弓銀彈口,探出他的來龍去脈,所以也不反對找金弓銀彈,大丈夫恩怨分明,紫眼人兩次在危急伸出援助之手,是值得玉琦尋找酬恩的。
正當他們準備啟程時,店夥領著一個人匆匆進入花廳。這人玉琦認得,乃是老花在開封府的十大暗樁,功力機智皆臻上乘的夜鷹甘四海。
甘四海揮手請走店夥,向玉琦含笑行禮。
玉琦問道:“甘兄請坐,可有妖道的消息麼?”
“小南門外禹王台之南一座農舍裏,確曾發現一批不明來曆的人,晝伏夜出,行動詭秘。今晨曾發現他們一行八人,披袍戴帽身藏兵刃,沿城郊轉南門而去,已派人盯住他們。
在下曾在途與他們擦身而過,曾發現有兩個高大身影的披風下擺,露出道袍的袍袂。至於是否有太清在內未敢斷定。”
“他們的相貌,甘兄可曾看清?”
“好教兄弟慚愧,他們的衣領翻起掩住口鼻,皮風帽齊眉蓋住,隻露出一雙鷹目,委實無法看清。由雙目的眼角皺紋看來,他們的年齡,約在古稀以上。”
他們正在商議,外麵已響起了足音,一名店夥領著一個身穿老羊皮外襖的人,大踏步經過天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