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璿璣下了地,伸伸有些麻了的手腳。
興奮過度的結果是沒了睡意。
走到窗邊推開了一點看外麵微亮的天色。
他從未在這時辰看過天。
他不必辛苦的練功,不必操勞國事,每日裏早早睡下,日上三竿才起,隻要臉色紅潤一點就是最大的成功。
這裏的天氣,幹燥伴著風塵,也隻有清晨這一會兒帶點露水的潮濕,可這才夏末,晨昏就帶了冷意。
嘴邊的笑漸漸淡去。
確實是睡不著,他心裏一團疑惑混雪球似的越來越大,想不通,猜不透,所以,睡不著。
穀梁玉明裏打著隻效忠皇帝的旗號。
那他當日追殺他稱為將軍的喬南,就是皇帝的命令。
豐國的臣子都姓甚名誰不是豐國人也說不全,但穀梁玉警惕的態度,以及喬南那樣的個性,他怎麼會默默無名。
在那種時刻,豐國的前皇帝連一個濮陽南峰還來不及應付,怎麼會把穀梁玉派出去對另外一個人下手。
回春鎮偶遇的那個看相老人。
當時並沒有當真的那些話,如今卻一一回響在耳邊似的。
“小公子,你的娘子,他可是帝王相啊!”
帝王相。
街上隨便一個看相的,都能說出看相之人是大富大貴,命中遇貴人的,又有幾個敢提及這個帝王相。
喬南。
濮陽南峰。
不願再想下去。
那小村裏麵幾個月的朝夕相處,喬南待他是真的好啊!
明明就是真心待他的,並不是隨意找樂子的態度。
三年?哪個帝王能費勁心思的奪得了至尊的權力,隻要三年就放得開手的?
喬南。
“你做什麼呢?”進了房間隻是簡單洗漱就出來的李璿琀,看到仍然沒休息而是站在窗邊的弟弟。
李璿璣一個激靈,竟然連人家走到對麵了都沒發現。
他吹了冷風,臉色有些發白,不過被四哥一叫回了神,眨眨眼靈動的樣子,倒也不覺得憔悴。
“興奮過度睡不著,就看個日初。”笑著又說,“四哥,我從未在這個時辰看過天,以往都睡過去了。”
“……那好,你多穿些衣裳,到院子裏等著。”李璿琀笑了,多年來的戎馬生活讓他的心思沒有李璿珺他們那麼仔細,在他看來,隻要能縱情快意的活著,哪怕隻是片刻,也算是不白活一遭了。
從自己房裏拎出個小壇子來,放在院裏的石桌上。
李璿璣穿了衣裳,又加了件披風也出來,看到小壇子就是一愣。
“四哥?這是酒?”
“小點聲,別讓人聽見。”李璿琀擠下眼,“軍營裏平日可是禁酒的,這還是上次開戰祭天時留下的,不過四哥這回為了你豁出去了!”
於是李璿璣也覺得這事神秘了,學著他四哥偷偷摸摸坐下來,探頭聞聞味道。
“我也能喝麼?”
“我看你這陣身體挺好的,少喝點沒事,是男人哪能沒沾過酒呢!”李璿琀揮揮手,隨即又囑咐:“不過可別被你那老母雞五哥知道。”
“嘿嘿,好。”李璿璣向那酒壇湊湊,又聞了下。“我去拿杯子!”
“不用!就咱哥倆一人一口就得了,多爽快。”
“那碰杯?”
“以擊掌代替!”李璿琀說罷自己先喝了一大口,舉起左手,“來,小七,你可是第一次看日初,咱幹一個。”
李璿璣平日裏茶都不喝,是白開水養大的,不過興致到了,接過壇子就是一大口。
兩隻手在清晨裏“啪”地合在一起,隨後誰也不顧著還得偷偷摸摸了,都哈哈大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