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月未央特地叫停了馬車,又拿出筆墨紙硯一一擺好,她知道這丫頭很聰明,但是缺乏耐性,鏡月千修教她的時候,她肯定沒有認真學——不錯,她就是來看小魔女的笑話的,然後趁機打壓一番,好叫她收一收性子。
鏡月暖鳶知道,鏡月未央就是為了看自己的笑話,不禁認真了起來,握著一支比她手臂還長的毛筆,一筆一劃在白紙上落字,字體歪歪扭扭,算不得工整,然而依稀還是能分辨出是什麼字來,也沒有寫錯的。
最後一筆落定,鏡月未央不禁對著宣紙蹙眉,整一篇五十六字的七律,她竟然全寫對了,這不科學!
“怎麼樣?”
挑了挑小眉頭,鏡月暖鳶一臉得瑟,而在她身側,宗政玄寧麵無表情地從她袖子下迅速抽回手。
“唔……”鏡月未央緩緩吐了一口氣,“字太醜了……”
鏡月暖鳶大叫:“這個不是重點!”
鏡月未央強調:“這就是重點!回頭每天給我照著字帖練十篇!”
“不要!我不練!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爹爹們!”
“我就是欺負你了怎麼著?你是我生的,我不欺負你誰欺負你?嗯哼,你告訴他們也沒用,其實我這還算是仁慈的,要是被你的拓跋爹爹看到你這一手鬼畫符,他一定會把你丟到太學府關上四五年,不信你大可以試試!”
“……”
鏡月暖鳶不再說話了,她被嚇傻了,因為拓跋爹爹肯定會這麼做的,她一點都不懷疑!
自從被鏡月未央嚇唬了一道之後,鏡月暖鳶就不太想搭理她了,外麵的氣候雖然冷,車廂裏放了火爐子卻是很暖的,生了一會兒悶氣,鏡月暖鳶便開始昏昏欲睡。
一開始鏡月未央沒有察覺,隻覺得沒有那個小丫頭嘰嘰喳喳的鳥語好生清靜,拉著宗政玄寧下了一盤棋,正要贏的時候,小魔女忽然直直側翻了過來,一頭栽在棋盤上,把兩人都嚇了一大跳。
“暖兒?!暖兒!”
鏡月未央使勁搖了她兩下,小魔女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臉色緋紅一片,透著異樣的潮紅。
宗政玄寧拿手去探了一下她的額頭,隨即臉色大變:“好燙!”
“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發起熱來?”這兒離鳳城至少還有一天一夜的行程,照暖兒這情狀,隻怕要趕到鳳城去找白朗之,腦袋都給燒糊了。
宗政玄寧嚇得臉色蒼白,一下子也手足無措起來。
這四周都是荒山野嶺,別說是大夫,就是連個人都見不到,能找誰求救?
鏡月未央身上瓶瓶罐罐是很多,但基本上都是毒藥,沒一樣是能拿來治病的,而且鏡月暖鳶這熱病來得怪異,根本就沒辦法對症下藥。
正當兩人急得不行的時候,一枚飛鏢驟然從車窗裏射了進來,鏡月未央劈手接住,取下飛鏢上穿著的紙張攤開一看,隻見上麵字跡硬朗,飄逸而又霸道——
要拿解藥就到山頂找我。
宗政玄寧探過頭去瞟了一眼,認出了那筆跡,不免一怔:“是皇兄?!”
“停車!”
宗政雪微那毒下得烈,鏡月未央片刻也不敢耽誤,當即喊停了馬車,隨口吩咐了宗政玄寧幾句:“你在這裏照顧好暖兒,你皇兄的目標是我,傷了暖兒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
宗政玄寧卻跟著從馬車上跳了下去:“我也去!”
如果皇兄的目標真的是女君,那麼女君去了他必然不會輕易放她離開,暖兒對皇兄來說不過是個引誘女君的工具,工具的死活他自然是不會關心的。
“他畢竟是我的皇兄,如果我去求他的話,他應該會看在母妃的麵子上給我解藥的。”
“那好!”
宗政玄寧說得在理,鏡月未央點了點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在山野間踏雪狂奔,不過片刻便已到了半山腰,山下的護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仰著頭呆呆地望著那兩個越來越小的身影,心下忍不住感歎,要到什麼時候他們才能練就這麼膩害的一身輕功啊!
在快到山頂的時候,遠遠就瞧見了崖壁邊的那座朱紅色的亭子,屋簷上早已被厚厚的白雪覆蓋,隻柱子還袒露著鮮明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