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無常”是綽號,他是一名大夫。沒有人知道他叫什麼,從哪來,有多大年紀,隻知道他姓廖,有一雙能“縫合血肉不留疤,破皮刮骨不留痕”巧手和一副陰晴不定的壞脾氣,所以被人稱為“廖無常”。據說無論什麼樣的傷口,隻要還有口氣在,一經他的手,必能痊愈。
不同於一般大夫麵白清秀,形如扶柳,廖無常長的膘肥體壯,膀大腰圓,額闊頂平,皮肉天倉飽滿,兩頁分叉眉,虎目瞪圓,鼻如馬蹄,唇方口正,滿麵虯須,乍看之下,有點像菜市口殺豬的屠戶。
多年前,衛家家主受歹人偷襲,腹中中了一支毒箭,那毒十分霸道,侵膚入骨,傷口見毒便化膿,不消片刻,中箭處就成了一個黑乎乎的血洞。衛家家主當即便知性命攸關,立刻封住六脈,隻想撐著最後一口氣看看府中妻兒。
待回府時,肚子上的傷口早已爛成碗口大的血洞,五髒六腑皆清晰可見,且傷口化膿,膿液四溢,腥臭無比。不僅如此,傷口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擴大,宮中趕來的太醫也束手無策。好在衛家家主生性豁達,心願已了,一邊安慰家人“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一邊囑咐管家切忌為難大夫,不到半盞茶,已神誌不清,彌留之際,仍語意不詳地吩咐左右給個痛快,要像衛家先人那樣有尊嚴的走。
所有人都傷心林悌,手足無措之際,廖無常像平地長出來的一樣,出現在衛家主院。看著一個衣衫襤褸,渾身惡臭,身材魁梧壯漢居然料想接近家主,左右均覺羞愧萬分,不待雲霞郡主發令,抽出佩劍便向廖無常砍去。
“手虛無力,腳步輕浮,半月前,左肩、後腰各種一掌,傷及心肺,咳血症還未痊愈。年輕人,不要輕易動怒,小心日後找不到媳婦兒。”隨口一句,便將左右侍衛定在原地。
衛家家主左右侍奉暗衛,共三十二名,以衛為姓,以入伍順序為名,此時舉劍來刺的那個,確實在半月前受了傷,傷處的的確確是左肩和後腰。衛家三十二暗衛平時行動極為隱秘,受傷之事,暗衛中知曉的也不過三人,除他自己外,隻有一個人知道具體傷處,但那個人在打傷他的時候被被他一劍所殺,所以……
衛七心中風起雲湧,麵上卻不動聲色,自是抬手擋住一旁眼睛通紅,憤憤不已的衛十一,靜靜地打量起眼前人。麵前這人身材壯碩,皮膚黝黑,體型和當晚那批人並無半分相似處,一身風塵仆仆,不僅臉上沾滿黃泥,發絲、胡稍間夾滿石屑,連腳上那雙看不出顏色的舊布鞋都破了一個大洞,露出兩隻大腳趾,指甲縫中是汙垢。偏偏這樣一幅落魄樣兒,還滿臉不在乎,就算被衛七刀鋒似的眼神打量,也依舊閑然自得。
這些年,死在衛七手上的人沒有一千也能湊足八百,那麼多人的血粘在手上,讓衛七隱隱有幾分殺氣,莫說尋常百姓,就連七大家族私底下圈養的死士看到他,在氣勢上也要輸掉幾分,更何況此人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自家主受傷後,防護更上一層樓的衛家。“此人絕非池中物!”一時間,衛七手足無措,既期盼著來人能救家主一命,又害怕他是敵人派來的臥底,還擔心現今衛家的防護,在如此時期,居然還讓人悄無聲息的闖了進來,一時間千轉百回,竟不知如何是好。
眾人皆知衛七是什麼身份地位,見他攔著衛十一,原本準備將廖無常拖出府的下人也在一旁垂手聽命,一時間,偌大的園子竟鴉雀無聲。
在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雲霞郡主已從主位飄然而下,對著衣衫襤褸的廖無常深深一福,朗聲道:“妾身先行謝過前輩搭救夫君之恩!”繼而訓詞左右,“還不快讓開!不要妨礙前輩為夫君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