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燈色如橘,香霧繚繞,衛琨正在奮筆疾書,金鉤鐵劃,遒勁有力。燈光下的少年更顯纖細,衛琨長相隨母,肌膚雪白瑩潤,劍眉、杏眼、嘴唇薄而豔,若非鼻梁挺正圓潤,像極了那個人,活脫脫的就是雲霞郡主第二。
看著兒子依舊帶著幾分嬰兒肥的笑臉,雲霞郡主不由得想起他剛剛出生的那一刻,小小的、軟軟的,圓嘟嘟的小臉皺成一團,紅的像猴子屁股,哭聲震雷,眼淚將豆大的眼睛糊住,都睜不開,露出粉粉的牙床,四肢不停揮舞,掙得接生嬤嬤險些抱不住,卻在被她抱住的那一刻奇異地止住了哭,乖乖的吃著手指睡著了。一眨眼,那個小肉團子都與自己及肩,或許,再過不久,就能比自己更高了吧!思憶衛環小時的模樣,雲霞郡主不由得“噗呲”一笑,杏眼彎彎,連劍眉聳入雲端的鬢角也柔和起來。
驀然看到母親狡黠的笑顏,衛琨瞬間覺得尷尬到無以複加,一抹鮮紅慢慢由脖子爬上臉頰。看著一向早熟的兒子居然露出如此手足無措的樣子,雲霞郡主不由得更樂,直笑得眼中含淚,手捂肚子連聲叫到“哎呦”。衛環臉上那抹嫣紅爬至耳尖,一手幫母親拍背順氣,一手斟了杯茶送至母親手中。
玉般晶瑩柔滑的臉在橘黃的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淺淺的絨毛使少年臉頰輪廓有些模糊,整張臉幾乎消融在那片昏黃中。不過是不到十三歲的小少年,雙眉間已有淡淡的豎紋,想來是經常皺眉所致,
雲霞郡主忽然有些心悸,伸出右手狠狠地撫摸少年的輪廓,感受到手心那一片溫潤的觸覺才稍稍安心,喃喃細語:“琨兒乖,不管發生什麼都有娘在,娘不會讓我的乖琨兒受半點委屈!”
“那是自然,你雲霞郡主的兒子可曾能受半分委屈?!隻有你們母子生生委屈別人的份!”伴隨一聲冷喝,紫金木門無風而開,一個身長八尺有餘,一身絳紫長袍,腳蹬漆黑牛皮靴,白麵無須,劍眉、星目,鼻梁挺正圓潤,年約二十七八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男子長得極為英俊,身上卻帶著一股濃鬱的殺閥,讓人不寒而栗,不自覺地想要匍匐在他的腳邊,根本無法直視他神袛一般經過精心雕琢的俊顏。
在看見男子的那一刻,雲霞郡主身體驟然繃緊,如臨大敵,不動聲色地將衛琨掩在身後。這一幕無疑落在男子銳利的眼中,男子眼神一暗,身邊氣壓更低,膽小的丫鬟更是兩股戰戰,幾乎站都站不穩。這下,任誰都能感受到他即將噴薄而出的怒氣。見狀,雲霞郡主不由自主地將衛琨護得更緊,毫不掩飾地一臉警惕地看著男子。
兩人之間的氣氛越發劍拔弩張,滿屋下人已不知什麼時候,被悄無聲息地喚了出去,房內一時陷入死寂。
不知道為什麼,男子看著雲霞郡主脖子高昂,一副鬥雞的模樣,越看越有趣,隻覺得她此時分樣子尤其生動,亮晶晶的眼,紅紅的臉,細細的絨毛,不知怎麼的,就想到剛出世的小黃鴨。不經意間,瞄到頸間露出的那片瑩白,被昏黃的燈光渲染得鋪上一片蜜色,像是緩緩流淌的香蜜。
被男子狩獵般的眼神盯了半天,饒是強悍如雲霞郡主,也有些膽怯。忽然,男子動了,一步步地走了過來,沉穩的,有節奏的腳步聲,像鼓點一樣,一聲聲地敲在她的心上。雲霞郡主隻覺得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